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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拉了菀如手,特意将她捱了戒尺子手背翻过来,见着上面浮起一大条红肿,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我这儿还有些事情想与五丫头交待,不敢影响嬷嬷们授课,我先领她过去,晚些再让她回来。”

    两位嬷嬷对视了一眼,这位大夫人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居然直接从课上带人走。左右她要带既非三小姐,亦非六小姐。两位嬷嬷点了头。

    菀如跟大夫人身后,见她默默地向回走,也不敢多嘴去问到底是何事。只是想着却正好躲懒,心下未免也有些开怀。

    到了正屋里,大夫人坐上首,端起了茶盏看看她。菀如见大夫人面带微笑,不像是恼她样子,不觉有些故态复萌,将身子凑过去,帮大夫人捶起了肩膀。

    “母亲唤女儿来不知是为了何事?”菀如声音娇俏,像屋外黄鹂,听起来颇为悦耳,“对了,前儿母亲赏麻仁枣泥馅儿酥皮饼可真好吃,不知道是哪个妈妈做,味浓香甜又不会太腻,不如让她教教女儿,以后女儿也好照样子做了来孝敬母亲。”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笑着将茶盏放回桌上,指着前方说:“菀如你站到前头来。”

    菀如脆生生应了站到大夫人所指地方。

    “跪下吧。”

    菀如怔了怔,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大夫人既然叫她跪,她不敢不跪。

    见她老老实实地跪下了,大夫人这才站起身,对着陈妈妈说:“这会子有些乏了,我进去小睡片刻,你让人看着五小姐,没我吩咐不许她起来。”

    陈妈妈应了声是,菀如赶紧向前膝行了两步哭着说:“母亲这是怎么了?女儿有什么地方做得不是母亲您只管说出来,女儿必定是会好好改。”

    大夫人哪里肯理她,没等她哭着将话说完,那内间布帘子早放了下来。

    陈妈妈笑眯眯地她身边一站:“五小姐跪好了,想来宫里嬷嬷们都教导过,这跪着便要有跪着样子。”

    孙姨娘听着消息急匆匆赶来时,菀如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大夫人还里间歇着没醒,一旁有陈妈妈守着,但凡她要是累了倦了身子有些歪倒,陈妈妈就将戒尺儿椅子上敲一敲。

    这些日子被嬷嬷们戒尺子早打出了惧意,只听到那尺板子乌檀木椅背上一敲声音,菀如就激灵灵打个颤,忙将腰背挺直。

    时间久了些,膝盖上传来如被针刺入骨般疼痛,不止膝盖疼,腰,背,大腿,无一不酸痛难耐。菀如直挺挺地跪那里,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又得罪了大夫人,从小到大就算她再顽皮也没被人这么罚过,又急又气,又羞又恨,一双眼睛哭得像个桃儿一样,手帕子湿了又没个替换,弄得脸上妆糊成一片,哪里还能瞧得出半点明丽鲜艳来?

    看到这样沈菀如,孙姨娘被唬了一跳,心疼得要命,忙去向陈妈妈求情:“五小姐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这样罚她?天可怜见,也不知膝盖跪肿了没有。妈妈且行行好,让她松一下。”

    陈妈妈看了一眼孙姨娘,这个时候倒收拾得素净起来,也不知昨儿那个打扮得妖媚迷人姨娘去了何处。

    本来不想理她,但好歹当年也曾一同服侍过夫人,并非完全没有交情,陈妈妈将戒尺子收了,对孙姨娘说:“不是我不想让五小姐松。夫人说了,她没起来之前要好好看着小姐受罚。您也是打小儿就一直服侍着夫人,她脾性你还不知道?现让五小姐受些苦楚,说不得一会夫人起来了,看着心里疼一疼,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你若现让她舒服,过会子还不知道她要怎么生受。”

    孙姨娘陪了笑脸,拉着陈妈妈手,悄悄塞了一片碎银子:“好姐姐,咱们这么多年情份了,你好歹悄悄儿告诉我一声,五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就叫夫人生了这么大气。”

    能怎么?还不是因你不守着本份非要去勾搭老爷?

    只是这话却不好明说,陈妈妈只是相当隐晦地对她眨了眨眼睛。

    “夫人自然是想着让五小姐好,还能害了她不成?如今五小姐越来越大了,眼瞅着下个月是三小姐及笄,再下个月就是五小姐及笄,这都要开始好好说起人家来,偏就偷懒耍滑不肯好好学规矩,怪道夫人要生气。”

    孙姨娘听明白了,什么学规矩,那只是借口。

    真正有用信息那句“就要开始好好说起人家来”话上。

    说起人家,便是不能许她进宫意思。夫人这是怕五小姐阻了三小姐前程!

    孙姨娘心中气苦。三小姐是小姐,五小姐也是小姐,同样是老爷亲骨肉,为何好前程便要让着嫡出小姐?如今五小姐也是记夫人名下,无论是三小姐入选还是五小姐入选,将来得力借风光都只会是夫人而不是她这个姨娘!

    夫人这是敲山震虎,警告她们母女不要再有奢望啊!

    孙姨娘怔怔地站那里,看着哭花了脸女儿心如刀绞一般。她多年隐忍着,处处小心奉承,没有夫人发话,便连老爷身边也不敢立片刻。她这一生已经没了希望,全部心血都这个女儿身上,她只希望女儿可以有个好前程,可以锦衣玉食,风风光光,夫人却连她这一点小小希望也不肯给。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现总算明白了,什么视如已出,什么娇宠溺爱,夫人对菀如看着是好,可那心里,跟对着猫儿狗儿没什么两样。

    她生嫡小姐,那是天上白云,梧桐上金凤。

    而姨娘生庶小姐,就是地上烂泥,草窠里野鸡。

    对夫人,孙姨娘从前是敬,是畏,是依赖,而现,只留下了深深不满和怨恨。

    大夫人终于睡足了出来,见着外头跪着菀如和孙姨娘母女两个颇有些意外。菀如早就跪不住了,孙姨娘便一旁支撑着她。母女二人相互依偎着,看着倒有几分可怜。

    “你怎么过来了?”大夫人打了个呵欠,坐下来接过陈妈妈递上来热手巾眼睛上按了按,“不是说身上不爽利,早上都没过来?”

    孙姨娘瑟缩着给大夫人磕了个头:“是婢妾偷懒,多睡了会,起来之后心里觉得甚是不安,便想着过来给夫人请安谢罪,没想到五小姐也这儿罚着跪。”

    “怎么,你这是要给她求情?”

    “婢妾不敢!”孙姨娘伏地上,形容卑微,“婢妾想着,夫人一直都疼五小姐,这么罚她,也必是为了五小姐好。”

    大夫人点点头道:“你倒是想得明白。”

    “是是!婢妾不该一时忘形。婢妾能有今天,全仗着夫人提携看顾,婢妾全部都夫人手里,自然一切都要听夫人安排差遣。”

    姿态放得倒低,也颇能唬人。大夫人笑了笑。

    不过有一点孙姨娘倒是没说错。她一切都自己掌中,是生或死,都她一念之间。

    看了看肿着双眼,一边摇摇欲坠菀如,大夫人不觉心中生厌。就这样浅薄丫头,如何能与她芳如一较高下?没得叫人笑掉大牙。

    “罢了,早上事我也懒得怪你。你将老爷服侍得好好便是你功劳。”大夫人淡淡地说,对着陈妈妈点了点头道,“让五小姐起来吧。你说你吧,我一时睡过了头忘了这茬,你怎么也不说提醒着点儿?白让五丫头跪了这么久。一会你把那药酒找出来给她送去,睡前揉一揉,别淤着血脉,明儿不好再去跟着学规矩。”

    陈妈妈笑着应了,亲自去扶菀如。

    菀如跪了这么久,腿都跪麻了,哪里还起得来?一双腿就觉得不是自己了,又酸又疼,忍不住哭出声儿来。

    “让你起来了还这么哭。”大夫人不满地蹙起双眉,冷冷地看着她,“觉着自己委屈了?”

    见大夫人发火,菀如吓得赶紧收了声,只怯怯地缩孙姨娘身后。早知道偷一回懒要受这么大罪,她就应该听姨娘话,哪怕苦点也要坚持学着。就算不能因此中选,也不至于今日受这么大苦头。

    到了晚间,大老爷直接去了萧氏屋里。

    “听说你今儿罚了五丫头?”大老爷脸色不大好,“看你平日也挺宠着她,怎么今天就落了脸子?我方才去看过了,膝盖肿了老高,怕是这两天都不能去跟着学规矩了。”

    大夫人捧了温温莲子燕窝羹,笑着送到大老爷跟前:“我这不也是被她气?旁人都能好好地学,就她非要耍奸使滑躲懒。这么个惫怠性子,将来怎么好找婆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很长吧!知道你们会表扬我,不用客气,大力地表扬吧!

    大家忍着这拖沓节奏也忍很久了吧,别说你们,我自己也忍了很久都忍不下去了。

    了了,下章世子就要与六小姐碰面了,我让他们多露露脸,加把柴,添点火。

    我说世子你也真是,你就不能再加把劲,早点把蕙丫头给娶回家?!真是太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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