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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王太客气了,多谢费心想着。我与郡王虽说没有单独会面,但几次宫宴、鄙府设宴,也都彼此见过的。我这人久不问外间事,一些个客套话都忘得差不多了。郡王今日来,是闲话家常,还是有特别的事要说,若是后者,便请直言。”
稍间里的人一颗心忽忽悠悠地提到了嗓子眼,耳听得慕容瓒语气轻快,直言不讳的说道,“臣斗胆,今日前来,是为向长公主殿下求亲,臣心慕南平郡主已久,求长公主应允,将郡主许配与臣为妻。”
贺兰韵脸上淡淡的,似笑非笑看了看慕容瓒,“郡王说心慕小女已久,这已久二字倒是颇耐人寻味。当然了,郡王救过小女性命,彼此算早就相识。莫非是那时节,郡王就已然心生爱慕?”
慕容瓒脸不红心不跳,沉声言道,“不敢欺瞒长公主,臣确是对郡主一见倾心,若非如此,也不至来京不到半载,便冒昧前来求娶。臣于家国社稷无甚建树,忝居郡王之位,每每思及,备感惭愧。长公主若不嫌弃臣才干有限,臣往后定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也一定全心全意善待南平郡主。”
贺兰韵但笑不语,抿了口茶,放下茶盏,方徐徐道,“郡王过谦了,你年少有为,在辽东辅助你父王将藩地治理的井井有条,我在京师亦有耳闻。只是郡王想必清楚,我这一生只得南平一个独女,决计不会舍得放她离开京畿,你早晚是要回辽东去的,仅就这一点上,难免会让我顾虑重重。”
“长公主尽可放心,臣已请旨留京,没有三年五载不会踏出京师半步。”慕容瓒似早有准备,娓娓道,“至于再往后,臣以为还可商榷,倘若朝廷不需要臣继续留京,臣亦可请恩旨陪郡主归宁省亲。长公主与郡主母女情深,臣心中明了,定会加意成全。”
话里的意思,是日后难保不会真的回归辽东。到时候夫唱妇随,楼襄自然是要跟着他回去的,世上并无丈夫、妻子分居两地的道理,这是人之常情,当然也让人无法反驳。
可惜贺兰韵却不这么想,“将来的事,郡王也不过是展望。皇上作何安排,谁也猜度不出。我却是不能冒这个险。咱们索性开诚布公,说几句明白话。我想请问郡王,倘若有天你要回辽东,而我一定要留下南平在京,你能否应允?是选择与她长久分离,还是愿意抛下藩地一切事宜,也会陪伴在她身边?”
略一停顿,她笑着又道,“郡王不妨再仔细想想,权衡一番。如若你无法忍受分别,又不愿意舍弃辽东,那么我劝郡王,议亲之事还是就此作罢,不必再提了。”
这就叫做下马威,不仅强人所难,更不啻为故意刁难。
诚然大燕女子成了婚亦不至于全无地位,非得事事听从男人的,但婚后总还是要和夫婿相伴相随,所谓夫妻一体不过如此。哪儿有为全母女之情,强行将人家小两口分开的。说出去,也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
楼襄心跳得极快,焦灼的等待答案,只是略一思量,腔子里那颗活泼泼的心又渐渐沉了下去。面对母亲这样几近婉拒的态度,慕容瓒想必也难再坚持,兴许自此后断了念想,他若知难而退,她也分毫怪他不得,毕竟人家也有父母在堂,需要尽人子该尽的孝道。
慕容瓒却只是笑笑,“长公主有此顾虑,那么是臣早前想的不够周全。既这么说,臣便明白长公主的心意了。”
言毕站起身,整肃衣冠,认认真真欠身揖手,“臣在此郑重承诺,若日后奉旨返回辽东,当留下郡主,陪伴长公主左右,以全郡主孝道。臣一言既出,绝无反悔。”说着转顾许谨言,正色道,“也请许长史为小王做一个见证。”
他竟然答应了!这下轮到楼襄不解的忐忑起来,是一时敷衍,还是真心实意?
她摇摇头,慕容瓒不像是那种会虚以委蛇的人,至少不该拿这么重要的事来信口开河,只怕另有别的化解办法。
可万一不成呢,难道他不怕日后夫妻分离,时间一长,会演变成离心离德?得多深的感情才能禁得起光阴的磋磨?
犹自胡乱揣度,那厢贺兰韵已淡笑着开口,“郡王这么有诚意,我心甚慰。不过小女刚满十五,不足半载,我私心倒是还想多留她一段时日。此事且容后再议不迟。”话锋骤然一转,她悠悠笑道,“郡王若无事,今儿可以赏光,在我这里用顿便饭。许长史替我招待好郡王,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说完这几句,她淡笑着起身,依旧搭着元成的手,翩翩然转出了花厅。徒留下厅上略显困窘的许谨言;面上并没显露特别情绪,心里却已知深浅,暗自沉吟的慕容瓒。
还有那无奈困坐在稍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惴惴不安的楼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