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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上门求娶的,只郑家门第不高,却也不是市井粗鄙之人,身份地位有些尴尬,郑老爷挑挑拣拣到今日,仍未将女儿嫁出去。
闲谈中胡氏动了心思,别说郑家身份地位有些尴尬,便是董家也是,尤其是董家二房。因了董成大未入仕途,且又并非长子,要说官家吧,跟官家也挂不上钩,可要说不是吧,董老太爷还在宫中任职,也正是不上不下。胡氏娶儿媳妇也是个难题,门第高了,别人会说董堃攀高枝,可要是市井粗鄙人家的姑娘,她还瞧不上。也正是挑挑拣拣,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今胡氏与郑夫人两个可算是找到了合心意的。董老太爷寿辰那日,两人闲谈间便皆有意结两姓之好,寿辰之后,胡氏又问了董成大郑家的情况。那董成大与郑老爷脾性相投,平日里交好,对郑家的评价自然高,听胡氏言谈间有意向郑家求亲,想了一番也觉得若是成了儿女亲家甚好,当即便赞同了胡氏的想法,待同老太爷老太太商量后,董成大便向郑老爷放出了结亲家的话音,郑老爷也觉着甚好,如此两家人便先口头上说定了,只等着选个好日子先将亲事定下来。
佛祖如此显灵,胡氏自然要好生感谢一番。
待十五的头一日,胡氏带着董赟照旧去普照寺还愿进香。
这次董赟和紫竹同坐一辆小车,胡氏同纸鸢嬷嬷共乘一辆。一行人出来的时候还早,天刚亮没多久,晨时的露水还未散去,郊外的空气清新,景色极美。董赟今日将乌黑的长发编了条粗辫子垂在腰间,发髻上不过插了一只珠钗,穿了身嫩黄色的衣衫,简单利落却不失美丽娇俏。
紫竹不过是第二次来东郊,有了头一次的经验,这次她特意从济慈堂里要了一罐山楂丸子带着,路上做零食,这会儿她打开了罐子,主仆二人吃着山楂丸,一路有说有笑,赶在晌午前头到了东山脚下。
一行人仍是去了东山村的李老汉家。刚用完午饭,董赟便闹着胡氏要去东山书院看两位哥哥,胡氏一把老骨头,颠簸了半日,这会儿骨头早散架了,累得不行,说要等睡个午觉再去。
董赟就是拿捏准了胡氏的心思,听胡氏这么一说,她马上便道,“娘亲,这次我去就好了,山上路段颠簸,没得您被颠的又受不住,我让庆福驾马带上东西给哥哥送去好了。”
胡氏身子犯懒,觉得可以,便叮嘱了女儿一番,叫紫竹一同跟过去,待董赟走了之后方才躺下歇息了一会儿。
......
这厢,董赟去了东山书院,将干货补品交给了两位哥哥,又同哥哥们说了会话,见天色不早了方才从东山书院出来。只她出来之后并未急着走,对庆福说她要在四处转转才回去,让他在原地等候。说罢,领了紫竹去了半山腰的凉亭,那里是她同裴浦远约好的地方。
裴家的二郎裴浦远,比自己大三岁,清俊儒雅,因了长年吃药的缘故,襟袖中总染着淡淡的药香,见了自己便会脸红,是个很好的青年,以后若是入了仕途,想必也会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董赟对他的印象不错,若是她岁数大些,这个时候嫁给他,往后与这样一个相公举案齐眉生儿育女,一生也就这么平平顺顺的过了。
只在她的观念中,十五六岁年纪有些小了,身体还未长开,实在不宜嫁人,所以在裴家上门求娶时她拒了他们,虽说可以先订亲,但订了亲之后,裴浦远年纪已不小,裴家等不及她两三年。
这次她想同他说的也正是此事,她察觉到裴浦远对她是有些情谊的,若是他等得及两三年,那么待她大一些便嫁给他,若是他没时间再耗,她也不勉强,她会祝他寻得一个好妻子。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先说出来,她要先看看裴浦远心中所想。
凉亭里,裴浦远已早早等候,紫竹远远瞧见凉亭里坐着裴家公子,愣了一下,朝自家姑娘无声看去,董赟不过朝她点了点头,紫竹心领神会,不多言亦不跟着进去,只不远不近的站在凉亭外头。
裴浦远见她今日一身嫩黄衣衫,衬得她玉雪可人,许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几缕鬓发散于额前,双目晶莹,两腮粉菲,唇红赛樱,秀气的鼻尖上还凝了滴晶莹的汗,日光下微闪,确是个鲜活的美人儿......
裴浦远一时间看痴了,有些忘了说话。
“裴大哥。”董赟叫了他一声。
裴浦远回过了神儿,脑中想着要说的事,思虑了一番方才开口道,“你...为何不愿与我定亲?”
董赟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这般直白,甫一见面就问。裴浦远也意思到自己有些急迫了,脸色骤红,急急道,“我......我虽是不大会说话,只仍是想知道你心中所想。”
董赟咬了咬下唇,心道有些话,说清也也好......
“我还不到十六,不想现在便定亲成婚。”
董赟这一句话叫裴浦远忽悲忽喜,那裴浦远起先未回味过来,只品出董赟的拒绝,一时间异常沮丧,只不过片刻,突得领悟出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不禁喜上眉梢,激动道,“我可以等你再大一些......”
“你能等,那你家中人呢?”董赟脱口而出道。
裴浦远顿住了,的确,他已是到了说亲成婚的年纪,且父亲的官职不算低,即便没有董赟,母亲也能为他另寻一门好亲事,他能等,只怕他爹娘等不及。
耳边传来董赟轻轻的笑声,不知为何,裴浦远竟听出了一丝轻蔑之意,顿时涨红了脸,忙道,“虽然我爹娘不一定同意,但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同意的,你等着,你不长大,我不会定亲成婚。”仿佛发誓一般,裴浦远向董赟保证。
......
日头渐西,董赟领着紫竹,裴浦远跟在后头,三人无声的朝东山书院的方向走去,董赟是要下山,裴浦远则是要回书院。
途经通往普照寺入口石阶时,只听后头一阵马蹄声,接着便是尘土飞扬,裴浦远忙将董赟护在了身后,等着这一阵尘土消散。
董赟捂着鼻子扭头等着马匹离去,却未曾想到这骑马人的人竟去而复返,耳边又是一阵马蹄声,董赟不由抬头望去,不由一怔。眼前这匹油光黑亮的骏马上骑坐的可不是秦王殿下?
他一身黑色马装,脚踏黑色皮靴,腰上紧扎一条细制的粗皮带,全身上下无别饰物,唯独手掌腕上缠握的一柄乌金马鞭甚是惹眼,阳光下耀耀夺目。此刻他身居马上,一手扯马缰,居高临下看向他们,那乌沉沉的双眸不过随意扫一眼裴浦远,随后死死盯住了她。
董赟竟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寒意,不由垂下了脑袋,等着指示。
半响,只听头顶上传来秦王殿下冷掉渣的声音,“他是何人。”
秦王殿下公务繁忙,早就忘记他曾与裴浦远在通往上京的官船上有过一面之缘,此时非同往日,那时秦王殿下还不曾对董赟心心念念,还不曾等不及的在梦中将她轻薄,还不曾将她划为自己人,对于和董昌一块出现的裴浦远,他自然没放在眼里。
只这会儿的秦王殿下在看见裴浦远那一刻,如同抓到了‘奸夫’一般,内心翻浆倒海,目眦欲裂,那种不断搜罗眼前这男人的身份,脑中搜寻一番的结果是,他不是董家人,更不是小女郎六个哥哥的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哥哥,那么两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不管是偶遇还是相约,都不是秦王殿下想见到的。
不过片刻间,秦王殿下的心如同被摁在了盐缸里浸泡过一般。盯着董赟的双眸也愈发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