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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为了一个儿子,再弄死另外一个儿子的。否则的话,江陵王病秧子没用,父皇再弄死自己,可就剩下昭怀太子一人独大了。
父皇就算不心疼儿子,也要担心整个朝局变得无法控制!
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都是因为那个长孙曦,目光冷冷的扫了过去,却见她已经睁开了眼睛,不再假装晕倒,而是直直的、冷冷的看向自己!
好像在说,你恨不恨我都无所谓。
越王心头猛地一跳。
难道说,她已经知道清雅小筑的事是自己所为?那她若是知道,只怕太子妃那边也肯定知道了。太子妃和昭怀太子夫妻一体,长孙曦又必定要选择一个势力依附,想来……,昭怀太子亦是清楚的了。
越王转头,朝着昭怀太子看了过去。
昭怀太子静静站在楚王的身边,看着焦急的皇帝,看着忙碌的太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心和焦急,没有一分差错。他身上的雪白狐裘好似一团云,不仅掩盖了大部分杏黄色的储君龙袍,也将他的城府、心计以及隐忍智谋,全都收敛锋芒隐藏进去。
清心寡欲?淡泊名利?
呵呵,白皇后死了那么多年,他若真的无欲无求早就是废太子了。
越王忍不住自审其身,琢磨今天的表现有没有什么漏洞?若有,该怎么补救?既然算计楚王不成,那当然还是先把自己摘干净的好。
他静默不动,长孙曦却是心潮起伏难定。
殷少昊仍旧躺在地上,那张骄狂俊美的脸渐渐褪去血色,变得有点苍白,却仍旧定定望着自己,薄薄的嘴唇似乎勾勒出一丝浅淡笑意。
他应该是误会了。
在他看来,自己之所以奋不顾身的挡住回鹘王子,----不是因为对他有情,就是因为兄妹之情。眼下他受伤成这样,生生死未卜,但心里可能还挺高兴的。
这人……,怎么外表那样狠毒无耻?骨子里,却有一点冒傻气儿。
自己根本就不是他想得那样,不过是怕死罢了。
说起来,楚王这人一向有点独来独往。
他对任何人都防备,都不亲近,都可以毫无感情的杀死弄死。霍贵妃只是他的养母,听说母子之间一直面和心不合。楚王妃眼下还没进门,且是霍家女,只怕进门也难以真的同心同德,至于姬妾们只能算是一个玩意儿。
即便像昭怀太子那样满腹算计的人,都有心腹奴才魏廷安。
楚王却从来没有人能靠近过。
或许吧,他内心深处其实很是渴望真情,以至于把自己这个“异父妹妹”当做了宝,被那一丝可能的情意蒙蔽了眼睛,----以为那就是他所想要的,值得珍惜。
长孙曦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若是他就这么死了,更可怜,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之徒。
这世上,不论是凶残的人、冷血的人、痴情的人、无情的人,不论他们本身相不相信感情,但都渴望有个人真心对待自己。可是,哪有那么多真心真情?放眼看看,楚王的手足昭怀太子和越王,肯定都在巴不得他死。皇帝心急如焚,也未必真的是多心疼这个儿子,只是不愿意损了皇子。
而自己这个所谓的妹妹,如果能够不担责任,不说盼着他死,但是肯定不会去救他的。
长孙曦缓缓走了过去,低头看他。
那瞬间的同情已经渐渐淡下去,更多担心的是,楚王死了,自己会跟着一起陪葬!可是当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眼睛里亮亮的光芒,又有一点不忍心,蹲下身,伏在他的耳边轻轻的道:“哥哥,好好活着。”
如果这是他内心所期盼的真情,如果自己的谎言能够让他生出更多求生的力气,那就这么误会下去吧。甚至忍不住想,假如真的这么一辈子都不被揭穿,有这样一个对别人凶残无比,对妹妹却不惜性命的傻哥哥,也是很好的。
不知何故,长孙曦一抬头眼泪就掉了下去。
她心情复杂的跪在楚王身边,泪光盈盈的看着他,模糊的视线里,楚王那张线条清晰分明的俊美脸庞,变得柔和起来。他失血过多,目光也失去了往昔的锋芒凌厉。特别是他那柔和的眼神,淡淡的笑意,更是衬得他好似彻底换了一个人。
长孙曦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皇帝看着她,再看看躺在地上有点傻掉的楚王,不由一声轻叹。
******
殷少昊还算被幸运之神眷顾,那一刀,刺在他的胸口正中,并没有刺中心脏。虽然情形看起来凶险无比,但是匕首却被胸口挡了挡,刺入的并不是太深,性命无虞。只不过断了两根胸骨,又伤及内脏,眼下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皇帝吩咐将他抬回了行宫安置。
殷少昊失血过多,眼皮便有些沉沉的快要睁不开。他知道自己很可能要昏睡,不知道几时醒来,----既是不放心别人,又是舍不得她,紧紧抓住长孙曦的衣襟,虚弱道:“父皇,让她……,留下来。”
长孙曦缓缓转头看向皇帝,表情有点凝滞。
皇帝犹豫了下。
回鹘王子的眼睛被她刺瞎了一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种时候再带她到前面去,自己又不能一直把女子带在身边,实在太不安全,送她回宫也是同样不安全。再看看儿子,若是此刻不依着他,让他情绪激动,再失血过多送了命岂不冤枉?
而且,自己对她终究是要做一个抉择的。
“留下罢。”皇帝转身出去。
长孙曦浑身僵硬定住了。
殷少昊原本都要合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些,“你坐。”他力气不多,说不出更多的话,只是拼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将她的裙纱压在身下,“这样……,你走,我就知道了。”他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薄薄的唇角上,还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简直就是人傻没药救。
长孙曦只得坐在床边陪他。
好在楚王已经睡了,只是干坐,倒也不算太过为难。
心下更担心的是回鹘王子,他被自己刺瞎了眼,岂能轻易放过自己?虽然自己深受皇帝的珍重爱护,到底不是后宫嫔妃,名份上只是一个御书房的小小女官。若是回鹘王子大闹特闹,非要以宫女伤害他国皇子的罪名论处,便是皇帝想要救场,只怕上升到两国邦交上面也不好处置。
到时候,说不定要牺牲的就是自己这枚小棋子。
而皇贵妃那边,到底是不是原主的亲生母亲?她若知道女儿出事了,是会找皇帝大哭大闹,还是干脆一狠心、一冷情,只当是女儿福薄短命?还有太子妃,会不会因为担心表妹的生死,而影响了胎气?
长孙曦胡思乱想了一大通。
最后忍不住自嘲,自己指不定都快要死了,还操这些闲心做什么?说到底,自己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长孙曦,不过是一个局外人。那些爱恨情仇本来是属于原主的,便是自己倒霉死了,就当是……,跟着出演看了一场戏罢。
这么想着,心情总算能够伪装镇定一些了。
长孙曦静静枯坐了半日。
晌午时分,梵音进来送饭她也没吃。
长孙曦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心下自嘲,饿一顿是饿不死的,但若是回鹘王子那边的刀落下来,自己人头搬家,到时候吃不吃饭都无所谓了。
过了一会儿,梵音又跑了进来,低声道:“外头来了一个奉国夫人,要见你。”
奉国夫人?啊,那不是皇帝的乳母吗?
长孙曦赶紧起身,想要出去,裙纱却被楚王给死死的压住了。
外面进来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
长孙曦表情尴尬无比,不好再和床上的楚王拉拉扯扯,当即转身福了福,“见过奉国夫人。”赶忙催促梵音,“快去搬个座儿。”
奉国夫人虽然已经年逾花甲,但是穿着一袭深紫色的国夫人隆重装束,手上拿着皇帝御赐的瑞兽拐杖,很有几分威严气势。落在长孙曦身上的视线亦是凌厉,像是刀刮一样,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几遭。
长孙曦顿时觉得浑身不安。
奉国夫人一声冷哼,“不用多礼。”然后道:“老身这辈子奶过一个皇帝,养了两个儿子,如今六个孙子,就是命里没有姑娘。”上前拉住长孙曦,“你这丫头孤苦伶仃的,不如就……,让老身认作孙女儿吧。”
长孙曦心下古怪,不仅是对方突然闯进来太过意外,而且她说的话和表情十分十分的不统一,有种口是心非,像是被什么人胁迫了一般的愤愤然。
等等,难道是皇帝逼着她认自己做孙女的?!算是给自己一个妥当安置。
这样的话,回鹘王子就不好再以自己是宫女为由,用宫女伤害皇子的罪名,要求处死自己了。即便他不肯罢休闹起来,奉国夫人自然要为“自家孙女”出头,到皇帝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皇帝怎么能气死自己的乳母?自然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况且说到底,事情也是因为回鹘王子无礼下流引起的。
再者说了,这边还躺着一个受伤的楚王呢。
回鹘王子本来不占理!
皇帝担心的,不过是自己这个小棋子夹在中间,最后被逼死了。
----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