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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执收起龙池剑,孙守圭正在注视着自己,此时孙语迟、孙含烟已引着宇文濯等三人快步走上楼来。孙语迟道:“爹爹,宫先生、宇文先生两位前辈已经到了。”苏执正待拜见,孙守圭却二话不说,先朝宫无名、宇文濯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恕罪!恕罪!稍等!稍等!”然后急不可耐地抓着苏执的衣襟,一边使劲拽着他走到一旁,一边说道:“苏公子快来!老夫有事要求求你。”宫无名、宇文濯见他如此莫名其妙,自然颇为怪异,孙语迟兄妹却不以为奇,也不去管父亲,只将宫无名、宇文濯引到房中。陆离眼珠一转,跟着苏执去了。
孙守圭连拉带拖将苏执拽到一边,低声说道:“苏公子,老夫有一事相求。”转头见陆离跟来,眼睛一瞪,说道:“小丫头,我自与苏公子说话,你跟来作甚么?”陆离笑道:“我偏要听。”孙守圭嘿嘿笑道:“这是我跟苏公子的私家事。”苏执大是奇怪,孙守圭与自己初次见面,又有甚么私家事情可言?此老方才经历贺兰山刺杀,倘若不是被自己恰好发觉,及时赶到,只怕现下已然血溅五步、死于非命了,现下他却不惊不慌,还有这等心思嘻嘻哈哈,也算是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的大将风度了。却见陆离眨眨眼睛说道:“也好,我去与夫人说道说道,也不知她今日疑心有人作奸耍滑没有?”说罢转身便欲下楼。孙守圭大急,赶忙拉住陆离,老眼一瞪,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听!你听!”说罢恶狠狠地瞪了陆离一眼,也不敢赶她走了。苏执微微一笑,心道今日陆姐姐偷梁换柱,果然孙守圭也知悉,此事估计便只瞒着胡月儿一人,陆姐姐与孙守圭相识不久,便在他面前全无规矩,孙守圭也毫不在意,足见此人性情率真。陆离道:“要我不说也可,只是老爷子却须得告知我一件事情,否则的话……”孙守圭愤愤道:“否则便怎样?”陆离嘿嘿一笑:“否则的话,小女子口无遮拦,难免有一天说漏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做了叛徒也未可知。”孙守圭大急,不住抓耳挠腮,大是懊悔遇人不淑,落下了把柄在陆离手上,未免日后受人掣肘,当下只得悻悻地问道:“小丫头要问甚么?”陆离嘿嘿一笑道:“你只需告诉我……”凑到孙守圭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孙守圭登时脸现尴尬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那个……”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搓着双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苏执见他五大三粗,眉眼粗犷,却如同小儿女一般扭扭捏捏,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孙守圭瞪了陆离一眼,忙道:“苏公子,昨日小女带你去偷那破阵图,被死老婆子抓住,打了你几个耳光,对么?”苏执脸上一红,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迟疑地点了点头。孙守圭支支吾吾地说道:“死老婆子脾气暴躁,打你自是不该,不过……不过……”苏执奇道:“不过甚么?”孙守圭道:“你武功高强,死老婆子定然不是对手,不过她身子骨轻,经不得打,老夫求你……便不要跟报复她了。”苏执闻言哑然失笑,心道这孙、胡二人针锋相对,也不当真是有甚么解不开的仇怨,实则还是夫妻情深,暗中牵挂不已。孙守圭见他不说话,急道:“苏公子定要出这口气,我皮糙肉厚,替她还了打也无妨,如何?”苏执笑道:“晚辈偷图在先,乃是自作自受,又岂敢对老爷子和孙夫人不敬?”孙守圭大喜道:“多谢苏公子!”,陆离捂着嘴笑道:“孙老爷子还真是心疼夫人哩!咦?我方才说的那事呢?”孙守圭顾左右而言其他,大声嚷道:“宫先生和宇文先生光临崇文苑,老夫当真是三生有幸!”说罢一手排开陆离,大步往房里走去。苏执笑道:“陆姐姐,你方才问他甚么事?”陆离低声道:“我问他二十年前甚么事得罪了老婆。”苏执哑然失笑,这二老斗气已久,在儿子的结婚大事上都要抬杠,也不知是所为何事,一时心中也是大为好奇。
宫无名、宇文濯见孙守圭进来,皆是起身行礼。苏执亦紧随其后,见房间正中挂着一幅卷轴,卷轴上画的那人老态龙钟,身着朝服,苏执未曾细看,想必是孙家先辈画像。墙壁上挂有五块金色牌匾,依次写着“首义之功”“国之柱石”“忠敏”“厚德”和“靖节胜陶”,细看之下,这五块牌匾分别是本朝高祖、太宗、高宗、睿宗和当今天子玄宗皇帝亲笔敕赐,苏执暗暗心惊,难怪左天佑不敢明目张胆,原来孙家确然大有来头。
孙语迟肃立一测,恭恭敬敬地介绍道:“爹爹,这位是百草峡的宫无名宫前辈和铸剑谷谷主宇文濯先生。”宇文濯道:“在下四人贸然闯入崇文苑,惊扰孙国公,实是迫不得已,还望国公恕罪。”孙守圭罢了罢手道:“苏公子和陆丫头帮了崇文苑的大忙,老夫还未向二位道谢呢,又甚么恕罪不恕罪的。”宇文濯还未接话,孙守圭嘿嘿两声,又道:“死老婆子当我崇文苑无人,想看我出丑,老夫偏不如她意。”说罢竟得意洋洋地笑将起来。宇文濯、宫无名见此老全无心机,天真烂漫,亦忍不住莞尔一笑。宇文濯道:“在下听闻今日左天佑上门闹事,不知国公有何打算。”孙守圭将手一扬,嚷道:“老子全当他放屁拉屎,安禄山又算个什么东西,他也来崇文苑敢狐假虎威!”孙含烟见他说得粗鲁不堪,嘀咕道:“爹爹,陆姐姐也在哩!”孙守圭瞪了女儿一眼,却也毫不在意。宫无名担忧道:“左天佑武功高强,心狠手毒,国公还须小心在意为上。”孙守圭道:“老子怕他怎地?今日语迟跟我说起你们时,我已猜到左天佑此来定与四位有关,小丫头帮了老夫大忙,苏公子又相助老婆子退敌,定然是大大的好人,何况现下追兵已至,强敌当前,你四人不肯就此舍下崇文苑一走了之,老夫又怎可坐视不理?”苏执心道,此事实则全因我等而起,致使崇文苑卷入其中,他却毫无怨言,非但不问缘由,反倒说出这等仗义的话来。
苏执当即拜倒在地,朝孙守圭说道:“在下苏执,被安禄山手下追捕甚急,从浔阳逃亡至此,一路上若非师父、宫伯伯和陆姐姐相护,早已不在人世。今我四人擅闯崇文苑,令孙老爷子受人威胁,实是被迫无奈,万望恕罪。”孙守圭道:“老夫虽居深山,却也知这安禄山权势熏天,不知苏公子何事竟与他结下梁子?”苏执从怀中掏出那两封信来,说道:“呈老爷子过目。”孙守圭接过信,细细看了片刻,忽地桌子一拍,须发张扬,怒道:“姓安的竟如此狼子野心,实是罪不容诛!”又问道:“苏公子从何处得来此信?”苏执站起来说道:“乃是在下父亲前往范阳走镖的途中无意而得之,后遭安大人追杀,现下镖局满门已逃往江南避难,临行前嘱咐我务必赶赴长安,亲手将信交予宗正府李一清大人。”说罢苏执便将从浔阳至此一路来的坎坷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只听得孙语迟、孙含烟瞠目结舌。孙守圭叹了一口气说道:“安禄山意欲谋反的传言也非一天两天之事了,朝中大臣亦是争议纷纷,去岁有人进言安禄山有反象,皇帝令安禄山进京面圣,可最后非但全身而退,反而加封进爵。此后凡有进言安禄山谋反者,皇上皆将之送往安禄山处由他处置,自然无人敢敢再奏此事了。”宇文濯、宫无名相顾无言,皆是心道此老虽远离尘世,又是顽童心态,倒也还颇知朝中政事,他二人却是化外之人,于庙堂之事自然不甚了了。苏执心中一沉,说道:“如此说来,便任由安禄山日渐势大么?”孙守圭又道:“安禄山经营多年,朝中重臣与之多有勾结,如今他军威日盛,横绝千里,上有皇帝和贵妃撑腰,如今更无人敢触怒于他了。苏公子,不瞒你说,这两封信送将上去,先不说皇上读了是否会警觉,便是到不到得了皇上手中也是大成问题。”苏执闻言,如一盆冷水浇头,顿时浑身冰凉,宫无名、宇文濯、陆离亦是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苏执停了片刻说道:“只是安禄山如此兴师动众,亦足见这两封信何等要紧。晚辈无论如何也要将信亲手交给李大人,至于作用如何,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陆离说道:“老爷子,那左天佑必不肯善罢甘休,须得早作防备。”孙守圭问道:“此人究竟来历若何?安禄山远在范阳,必不知道你等四人藏于此处,他却胆敢擅自闯来相挟于我?”宫无名道:“国公……”孙守圭将手一甩,不耐烦地说道:“甚么国公不国公?叫我死老头子便是!”宫无名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孙守圭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将孙夫人对他的称呼说了出来,陆离、孙含烟皆是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孙守圭却毫不在意。宫无名道:“此人原是长白派弟子,数年前暗算了掌门师兄计先成,又抢夺了长白派的武功秘籍《千幻屠龙手》,从此不知所踪,长白派也由此一蹶不振。据传计先成的五位弟子数年来一直在寻此人报仇,却始终未遂其愿,想不到他竟成了曳罗河的人。”孙守圭拍案而起,脱口而出道:“奶奶的!原来又是一个反贼!”孙语迟忽道:“曳罗河是甚么?”宫无名道:“安禄山借边防之名,网罗江湖上勇武好斗之士,称之为曳罗河。”孙守圭道:“如此说来,左天佑今日所说的四十余名临阵脱逃的士卒全是杜撰么?”陆离道:“老爷子,那四十余人全是曳罗河武士,十余日前在山门外伏击我们,被宫伯伯和宇文叔叔悉数杀掉。我等四人亦各各负伤,又被那左天佑追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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