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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重云原本是不想去法国那个香水交流会的。那几日他都病恹恹地,打不起精神,不愿出远门,然而张文山非得要他出门。
“我们可以顺路回格拉斯看一看,”他说,“你读了六年书,我还没有看过你校园。”
“五年,”肖重云从书后面抬起头,“最后一年休学了。”
他没有提休学的原因,也没有指责谁,只是平平淡淡地将这个错误指出来,张文山便不再说话了。他又站了一会儿,出门接电话,再也没回来。等到晚上时,秘书就过来,递了他一份后天出行的行程安排,说张总来问,有没有需要调整,不合适的地方。
肖重云有点感冒发烧,膝盖也疼得厉害,就拿笔勾掉了两个需要步行的参观项目,说:“问问张总,能别去参观我母校吗?不太能走。”
“那是雅舍团队建设的一部分,”秘书为难道,“张总亲自点的。”
肖重云也没再为难人。
他的身体状况张文山是知道的,却从未真正管过。有时候正是湿气重的雨天,床上折腾得太厉害引得关节痛,也就是往他身上盖一床被子,该享受的东西一样不少。肖重云甚至觉得,张文山乐于见他从往事中受苦,从而获得某种报复性的心理快感。
张文山的产业包括了一家位于巴黎的酒店,这次出行,他以为张文山必然是住自家酒店。况且之前听张文山电话,知道酒店提前已经将顶层空了出来,又专门准备了中式食材,生怕饮食不合老板胃口。以前张文山是个吃惯了西式食物的人,向来入乡随俗,从来不曾就饮食问题兴师动众过。这次他特地从总部带了善于煲粥的厨师,让酒店那边格外紧张。
可是下了飞机,车停稳后,却并非他知道的那家。
随行人员都按计划住宿,张文山却找了家舒适僻静的度假酒店,单独定了房间,让人带肖重云住过去。
他最近确实忙,下飞机时已是深夜,晚餐之后匆匆吻了吻肖重云的脖子,便走了。肖重云喝了一杯咖啡,睡不着,无聊地打开酒店电视,找有没有什么成人电影,一无所获。
肖重云就给酒店前台打电话,问能不能提供按摩服务,十分钟以后李琼来开门,问:“二少爷,听说你腰痛?”
他两步走到床边,摸了两瓶精油:“我学过一点按摩,薰衣草和玫瑰花的,二少你喜欢哪种?”
李琼是当年管家李叔的儿子,肖重云小时候见过,并无恶感。只是后来家族站队中,他站在张文山那边,便从此决裂了。现在他为张文山做安保工作,便经常前前后后跟在肖重云身边,日常虽然客气,仿佛念旧情似的关照一点,却总是隔着一层东西,见不到真心。
肖重云便谢绝了:“有没有温柔一点的按摩师?”
“二少,我也很温柔。”
肖重云最后挣扎了一下:“我想要长头发的,最好带一点暧昧香水味道,嗓音甜软的那种。”
“没有女按摩师。”
肖重云只好趴在床上,脱了衣服,让深色皮肤的青年骑坐在他腰上,一把一把推松背部僵硬的肌肉。李琼说他很温柔,手劲特别大,肖重云又撑死爱面子不叫出声,推个油下来嘴唇都要咬破了。于是他分外怀念自己留在c事的徒弟,觉得爱徒果然天赋非常,不管是调香还是按摩,都比这破保镖好一万倍。
“二少,张总明天要去参会,”李琼道,“你一个人在酒店房间里,有什么需求直接跟我说,我帮你办。”
“我想去会场。”肖重云道。
“出门要过塞纳尔河,张总说但凡有河的地方都不让你去。”
“再帮我问问哥哥。”
“这时间,张总已经睡——”
怒火就是这时窜上来的。肖重云翻身起来,一把把青年推到墙角,顺手抄起床头的精油瓶子,就往他身上砸:“当年父亲带你不薄,你便是如此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
“我也是调香师出身,我也有自己的理想,千里迢迢来一趟巴黎,为什么我就该在这屋里关着?如果不是你帮着张文山绑\架我,此时我应该是自由的!如今帮忙带个话怎么了,难带不是你欠我的?”
那字字词词,都是火气。没有什么逻辑和道理,不过是单纯的发泄。那两拳打在李琼身上,是有些痛的。他咬紧牙关退了一步,站在地上像尊石像,就这么让肖重云打了片刻,撑死没还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抓住肖重云的手,握紧,推回去:“二少爷,这个点,闹够了就该休息。”
“你要是腰还痛,我再帮你揉揉。”
肖重云还想使力,奈何两手像被铁钳钳住,动弹不得。他气踹嘘嘘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方才太失态了。
感觉到肖重云的力气卸了下来,李琼才放手:“那我先回去换衣服了。”
“等等。”肖重云道。
李琼回头。
肖重云靠在柜子上,看着他,仿佛有些脱力,语调却平静了许多。
“你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他道,“是我迁怒了。”
方才推搡中,肖重云把一瓶玫瑰精油砸在他衬衫上,当场染了一大片,领带也满是浓烈的香气。张文山会在香水交流会上发言,李琼以保镖的身份全程陪同,因此必须穿正装。其实他来之前,正在试明天的衣服,前台拿不准肖重云要按摩师的意图,特地来请教,他才带着精油直接过来。因此这一身,原本是特意搭配好的。
他皮肤颜色深,配衬衫时领带颜色便显得格外重要。现在打的蓝领带应当是他反复选过的,衬衫有余量,这样同色的领带就带了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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