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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道真相之前你从没有真心待过我,所以我只能求龙君现在能够看在我们曾经那段过往的份上,放过我,就像你当初愿意放开崇琰一样,明明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现在看来,他当初给殷寒亭留下字条真是大错,报复不过痛快一时,而梗在他心里的这根刺却已经扎了根——纵然真相大白那又如何,殷寒亭一直执着的那个人,还是真正的他么?他留在殷寒亭记忆中的模样和现在的他悬殊太大了。
他已经没有了曾经的那一份天真和勇气。
天色果真阴霾起来,像是铺着一层厚实的被褥,白蔹垂着头,没有再去看殷寒亭此刻的表情,只是有水珠一颗一颗滚落在他眼前半湿的沙地上,不多一会儿,绵绵的细雨淋漓而下。
殷寒亭这一刻不愿让白蔹看到他发红流泪的眼眶,只沉默地偏过头去,雨水打在他的脸颊,从冷硬的下颌滑下,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下雨了,起来,我只送你一程。”
白蔹没有得到放手的承诺,更是连殷寒亭的一句解释都没能听到,他站起身,任由雨水落在衣襟上。
而殷寒亭则在平息了剧烈起伏的呼吸之后,重新蹲下替他轻轻拍了拍沾满黄泥的膝盖,他已经极力地在维持自己平日的沉着和淡漠,但是在看到小草也同样红了眼角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痛。
白蔹被殷寒亭扶着上了车,小黑还在睡。
殷寒亭沉默着坐在车厢外,等到前面一辆马车开始行进,他也甩了甩马鞭,紧紧跟了上去。
枣红马像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一般,一路走得稳当极了,很难想象高高在上的龙君驾起马车也是手到擒来。
白蔹靠在车厢内,他们一路无话,沿途只有踏踏的马蹄与车辕滚动的声音交在一起,还有那一场突然降下的细雨。
殷寒亭没有撑伞,也没有穿戴可以挡雨的蓑衣,就这样任由雨水淅沥沥地淋在他的身上,寒气扩散开来,一直冷到心底。
小草终究还是决定不要他了,在跪下的那一瞬间,他才蓦然明白小草对于他的惧怕从何而来,他没有给过小草足够的温暖,他带给他的,只有鞭鞭见血的酷刑,冷漠的言辞,还有为君者的喜怒无常和威严。
小草管他叫龙君……却从不称呼他的本名。
他曾经以为那是小草及不上崇琰的软弱,却不曾想过,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不曾守护过他所有的骄傲罢了。
半路上,雨水流尽,晚霞从浓云中露出一抹,前面的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停了下来,殷寒亭也拉住了枣红马的缰绳。
管家扶着黄老大夫下车,松活筋骨,顺便把后面的人也叫下来,在稍微有些湿泞的路上铺上厚油布,几人席地而坐,正好生起火吃一顿热腾腾的晚膳,今夜要在外面过了。
只是小黑还在睡,白蔹没舍得叫醒它,就把它留在了马车上。
黄老大夫活动了腿脚后觉得还算舒坦,就自行去林子里捡拾雨后蹿个儿的鲜蘑菇,今晚拿来煮汤,反正不走远,也没什么危险。
白蔹则为了避开殷寒亭,自告奋勇地去找水。
殷寒亭没有守在白蔹身边,倒是从路边捡回几块石头,手随意在地面上一抹,水迹很快蒸干,管家见状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人看起来身份尊贵,却愿意用法术做这样的杂事。
等到生起火,锅里汤花滚滚,黄老大夫兜着一堆新鲜的野菜蘑菇回来,仍然不见白蔹的踪影。
殷寒亭蹙起眉头,似乎想要起身去寻,结果黄老大夫却摆摆手道:“一会儿就过来。”
殷寒亭这才勉强按捺下冲动,坐回原地。
黄老大夫掰着蘑菇,像是唠家常似的问殷寒亭道:“你是海里生的?”
管家竖着耳朵听,不敢插话,既害怕又好奇。
殷寒亭点点头,淡漠道:“对。”
黄老大夫“哦”了一声,又道:“吃荤的种类吧?”
殷寒亭:“???”
管家:“……”
管家瞪眼,心想老头子仗着自己是“素”怎么什么都敢说?!
殷寒亭为人冷漠严肃,但这会儿也被管家惊恐异常的表情弄得无奈极了,他摇摇头,却没有出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