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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然也不会知道,她那是甚至有了身孕……”
顾珩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仲清寒,而他却只是冷笑着,满目苍凉。--
“她这样的身体别说孩子,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可还是坚持要留孩子。但她体质太差,没多久,孩子就没了……”仲清寒抬头看着天,满天星华璀璨,却点不亮他眼中的晦暗,“我接到师傅的信回去之后,你知道我看到的她是什么样子吗?枯瘦如柴,颓槁不堪……她看见我,却笑着说,仲清寒,这次我觉得我是真的快死了……”
仲清寒摸着眼角,揩下一片湿润水泽,他阖了阖眼,继续:“接下来的日子,她却十分配合我们的治疗,喝药,吃饭,一样不落下,我和师傅都有些讶异。她说,还有一些舍不下的人,至少在死之前,要见一面。她说的……是你!可是,她满身病痛却满心期盼地回来找你,你是如何对她的?”
仲清寒声声厉控,顾珩却始终沉默,他支撑在桌面的手青筋突起,身背不可抑制地发抖,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痛苦。
当他再度出声,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的锋利,声音嘶哑,隐隐似带着恳求:“告诉我,她在哪里?謦”
仲清寒转身,说:“我不知道。我没能遵守与她之间的承诺。她不愿你知道她病重无救,只让我替她传达她仍旧安在的消息。但我……”
“她没有告诉我她要去哪儿,她估计也料到了我信不过,所以不曾跟我透露半分。”仲清寒苦笑,“若你真的对她还有情,就放过她吧,她既然选择离开,就不会让你找到。你只会给她带去痛苦!她如今最大的不舍,就是你!见到你,只会让她平添烦恼!让她安安心心清清静静地离开,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顾珩闻言却突然直起身来,满目红冶,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他咬牙说:“这是她跟你说的?你只看惯了她一个人承担一切的样子,你不知道,她嘴上说要一个人清净,但她心里定然想我能够陪在她身边!她知道我会找她,而且一定找得到她,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她看到我为她大动干戈,肯定在一旁笑得很得意!”说着就转身离开,走到院口,又停下,“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我还欠她一个盛世婚礼,她虽然已经是我的妻子,但终究没能在天下人面前见证。白首约,同心结,这是她欠我的。”
在这冷寒彻骨的冬夜里,他出口句句成冰,却又斩钉截铁。
仲清寒尚怔愣,顾珩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穆止……”
是谁,音若莺语,携风润雨,将他轻唤?
“穆止……穆止……”
是谁,眸若明泽,浅浅蕴笑,将他细望?
顾珩回头,却见满园梅枝映雪,一人白衣无暇,新折的梅枝被她握在手里,朝着他扬了扬,她的笑容掩映在红梅白雪间,几分迷幻,十分动人。
“阿柔……”
顾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身形却半晌不动。
桑柔好似生气,微微嘟囔起嘴,睇了他一眼,将空出的另一只手朝他伸过来。
顾珩愣了好一会儿,才抬手去抓。纤若无骨的小手一入他掌中,那软腻的触感,让顾珩心头不可抑制地一颤。他忙将五指收紧,想要握紧她。可恰时一阵疾风吹过,她长发衣袂纷纷扬起,而她整个人瞬即被带离了几分。
“阿柔……”
他忙起身去追,可她却步步远离,始终在他可触及的距离之外。
他慌乱不已,使劲浑身功夫,却仍是赶不上她的步伐。
忽然间,她停住,眼中笑意已经敛去,方才还清澈的双眸满满溢着哀伤。
“穆止,你怎么不信我呢?你知不知道,我多难过?”
顾珩一颗心瞬即无可着落地灼痛无措:“我……”
她定定地望着他好一会儿,说:“我走了,穆止。此后永相诀,从今莫相思。”
狂风乍起,扬起漫天花瓣纷纷飒飒,她声音被风吹扯得渺远,而他眼里的她的身影越发朦胧。
“不!”
耳边蓦然炸开一阵砰然响声。
“太子!”一道担忧的询问隔着门墙传入耳中。
顾珩猛然惊醒,入目却见屋中灯火昏暗,地上脚边躺着一只灯盏,是他亲手为她做的那只。竹笼里头的蜡烛脱离原位,烛火舔嗜纱罩,燃得正旺。
顾珩急忙救火,手伸过去,被火苗灼了一下,又急急拿了桌上的茶水,泼在上面,才堪堪灭了火,可灯盏已毁得差不多。
他将它捧起来,放在桌上,怔怔出神。
“太子,你没事吧?”成持在外头又叫唤一声。
“没事。”他淡淡作答,看着眼前的残灯,忽然眼角扫到什么,他凑近一看,只见所剩无几的纱罩一角,细小得写着两行字。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并不秀丽的字体,熟悉得让他心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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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顾珩苦笑出声。
她真是做得够精密,趁他不备,试图劫走凌波阡陌,因知道她们早晚会对他交代实情。又让仲清寒与他说她尚在人世的消息,而此处,还留着这般残忍的话。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病痛难遣,他悔恨难消,他们皆爱念难忘,如何两宽,如何欢喜?
顾珩静坐好半晌,起身去了地牢。
顾珏因试图助傅姝出逃,已被齐王下令软禁府中。而顾晨,桑柔之前对他甚是喜爱,顾珩没有杀他,将他送离了齐国,由民间平民抚养。
而傅姝,日日酷刑不止,受尽折磨。
顾珩来看她时,她已奄奄一息。
“杀了我吧!”傅姝凭借一丝清明,看到顾珩,忍无可忍地说道。
顾珩淡淡地看着她,说:“我会的。”
“那为什么还不动手?”
“你让阿柔受了多少苦,我要你十倍百倍地偿还回来,而你的命何日终结,我等阿柔一句话。”
傅姝绝望地伏倒在地。
**
近日来,顾珩彻底斥天动地地任性了一场。广发通告,搜找桑柔。自己又是扔下朝中事务,天南地北地奔波,竹坞,詹京,凉州,澹城,甚至连河关城都去了,所有可能他们之间留下过记忆的地方,他都走了个遍。
齐王大怒,却半分对他斥责不得。
愤恼间,恍然醒悟,桑柔所安排的最后那一局。她该是料到了顾珩在她离开之后会有如何疯狂的举动,而身处太子之位的他哪容得他这般妄为。齐王自然也不会坐看不理,定然对他施以责罚。
可,如今,桑柔的死,同他牵扯上关系,他便有愧于顾珩,反倒不能严苛他。
她要的,便是他一个亏欠。
还有卓敬的事情尚未解决,梁国那边得到消息不依不休,桑柔作为此案重要人物,他们定然不会放过。顾珩不会交出桑柔,甚至也不允许别人诟病她,她以自己惨烈身死的结果,轻飘飘地揭过她这一页。梁国纵使再不甘,对着死人,也别无他法。
可一天天过去,顾珩仍一无所获。
又是一年除夕至。
宫中家宴顾珩没有出席,顾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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