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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没跑多久,坐在前面的冬梅就打开了前面的竹帘,将头伸进来道:“姑娘,下雨了。”
温宥娘捞开旁边的帘子一看,路道两边的远处的林子果真开始雾雾蒙蒙的了,回头道:“进来坐着吧。别淋湿了。马夫可有带斗笠跟蓑衣?”
冬梅弯腰走了进来,回道:“带了的。都在外面挂着呢。这会儿正好用着。”
温宥娘点头,就听夏荷问:“姑娘,咱们天黑之前能赶回府么?”
“能。”温宥娘肯定道。
四五月的雨,也算得上是春雨了,只比三月的要大一些,但也不至于到需要马车减速的地步。若按着来的时辰算,应当是能在天黑前回到温府。
因马车里还烧着炭火,又多了一人,冬梅将布帘拉开了一些,让马车里不是那么闷。
夏荷在旁边跟温宥娘说起戚家世子的事情,“姑娘,薛家娘子想见戚家世子,自己约人去庄子上就行,何必叫上姑娘呢。这要是被外人看到,还不知怎么编排呢。”
冬梅其实心里挺不喜欢夏荷什么都要插嘴的性子,但在姑娘面前不敢放肆,只能委婉的道:“姑娘做事,还用你来说?整天就知道瞎担心!”
夏荷完全不服,“什么是瞎担心?姑娘这些年过得这般小心翼翼的,名声可是珍惜得紧。温府又是读书人家,可比不得那些勋贵家的娘子,能够鲜衣怒马。”
温宥娘在一边笑道:“哟,还知道鲜衣怒马了?最近又开始读书啦?”
夏荷脸一红,扯着衣襟下摆垂下了头,顿时没了之前的气势,呐呐道:“没呢。”
冬梅在旁边拆台道:“就刚刚跟薛家娘子身边的丫鬟学的。这会儿就卖弄上了。”
温宥娘一听就想起了薛九身边的那几个丫鬟,是有一个看上去挺能说的,就道:“夏荷你要是能把那个姐姐的那张嘴给学会了,以后就给你许个读书人,你看行不行?”
夏荷可不上当,回嘴道:“姑娘便取笑我罢,哪个读书人会娶个奴婢出身的。”
温宥娘只笑着不再闹她。如今科举已成风气,这天下不管是种田的还是行商的,都往科举上看着呢。
要是家里穷一些的,或是想要找个靠山的,未必不会娶个婢女当妻室,无非是要找大户人家的罢。
不过此时她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保证,也不好给夏荷说这些,免得他日她做不到,反而让人空欢喜一场。
温宥娘正这般想着,突然感觉到身下一抖,前面马夫打在马身上的鞭子啪啪作响,比之前急切了许多。
随后便是一番颠簸,冬梅跟夏荷紧紧将温宥娘护住,抽空大叫道:“黄二家的,你这是做甚?”
马夫没闹话,一直到片刻后才将马车慢慢停下来,低声道:“姑娘,之前那路怕是滑坡了。”
“滑坡?”温宥娘皱眉。
这个季节没有大雨,前几日也算是清空朗朗,要说滑坡似乎也不大可能。
冬梅听温宥娘那句话,下意识的捞开布帘,往外看去,随后松了一口气,朝竹帘的方向道:“又不是什么大雨,哪来的滑坡?”
马夫立即回:“回姑娘,之前那段路边上的山有绝壁,时常掉石头下来。并非有雨之时才会滑坡。”
温宥娘见冬梅脸色无异也就放心了下来,马夫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有些山崖绝壁,因常年风吹雨打,又无植被固形,在没有被大雨冲刷之下也会偶尔掉些石头。
说来,也是这处庄子太过于偏远了一些,一般京郊里大户人家的庄子,道路边大多是田土。
“之前道上的碎石可多?”温宥娘问道。
要是碎石偏多,怕是大规模的风化掉落了,也不知她们身后的薛九如何。
这话才问出口,身后也传来了驰马声。
等马蹄声渐进,后面的马车慢了下来,最后与温宥娘所在的马车并列,有丫鬟问道:“我们娘子问,之前绝壁滑坡,温家娘子可有碍?”
冬梅看了温宥娘一眼,将布帘捞开了一条缝道:“无碍。多谢薛家娘子关心。”
那丫鬟应了一声后没再出声,随后另外一个丫鬟下了马车,在竹帘前道:“我们娘子想请温家娘子过车一叙,不知温家娘子可有空?”
之前她们两人分别之时,谈话不算得愉快,这会儿薛九就想通了?
温宥娘犹豫了一番,到底还是同意了。
薛九见温宥娘进马车,因马车狭窄,也不好起身相迎,就往一边让了让,做足了好客的姿态。
温宥娘一点没客气,径直坐了下来,才笑着问:“妹妹这是?”
薛九微皱着眉头,“之前道上有些碎石,我便让跟着的人将之清理。咱们便在此候一候也无妨。只是……”
温宥娘挑眉,“薛家妹妹何须这般欲言又止?”
薛九是拿温宥娘没办法了,只好道:“之前咱们姐弟虽说得不投机,可姐姐哪能说走就走?这京郊也并非那么太平,姐姐一个姑娘家家的,胆子哪来那般大。”
这是在关心她了,就是嘴里不怎么饶人,约莫是还在为之前谈不拢生气。
温宥娘笑着道:“那不是姐姐知道妹妹一定会跟着来?哪会舍得姐姐一个人回京呢?”
自从颜如霜当了京中大捕头,几番整治下来,整个京中连着京郊连作奸犯科的少,更别说土匪之流了。不然温宥娘也没胆子大到出京城也不带些家丁。
薛九明显不知道京中的这些情景,只皱着眉头继续道:“咱们姐妹有幸相识,也算是缘分了。即便是有些许口舌之争,下一回可不许说走就走了。姐姐的安危却是比那些吵闹重要得多。”
温宥娘见薛九示好,也忙道:“那是自然。这回就算是姐姐不懂事,倒是害得妹妹担忧了。姐姐在这给妹妹赔罪了?”
薛九哪会让温宥娘真赔礼,忙道:“哪用姐姐你赔罪,也是之前妹妹太过分了些。”
随后声音一低,颇为叹息道:“妹妹也只是为姐姐不值罢了。”
温宥娘拍了拍薛九的手,也领她这句话的情。
人之命运,素来难以掌控。她倒霉穿到了温家,就只能接受温家给的一切。
便是温家上下全是狼心狗肺之徒,对她们姐弟只有利用没有亲情,她也只能认了。
何况温家至少还有人是真心想要她们姐弟好?
薛九带的家丁没多久便赶了上来,温宥娘已下了马车,正打算走到另一边,忽听薛府的家丁道:“躲在那的是何人?”
温宥娘朝着薛府家丁呵斥的方向看去,只看见路边有一稻草堆,也不知谁家农户这般大方,将上好的柴薪往田地里丢。
便是在后世里见过的稻草人,也没这般粗糙的。
但要说那里面装了人,怕是薛家家丁过于谨慎了。
温宥娘正想开口说一句,嘴张在半路又重新闭上了,并决定坚决不再开口。
只因那稻草堆里,还真爬出了一个人来。
从草堆里爬出来的青年头上沾上不少稻草梗,怀里抱着一个月白色的布包,见到一群拿着武器的家丁也没怎么害怕。长得也算是五官端正,看起来像个正派人。
冬梅在旁边打着伞道:“姑娘,先上马车了。”
温宥娘一脚踩在马凳上,就听见那青年一口江南软糯的口音,“小生姓余,乃江南举子,前来京都省试。”
在温宥娘弯腰进入马车时,又听见他道:“今日只因小生钱袋被偷,只能徒步回书院,途中下雨,恐湿了书本,才躲进草堆避雨,并非有不轨之心。”
温宥娘坐在马车上,捞开布帘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余姓举子,对冬梅道:“给那位公子一把伞,便让薛家娘子的家丁放他走罢。”
“姑娘知晓他是谁?”冬梅惊讶道。
温宥娘点头,“若是我没猜错,应是弘文书院山长的故交之子。”
从江南而来,姓余,举子身份,颇为迂,为人方正。此条道上的书院仅弘文书院一家。
除了温余卿嘴里那个迂腐方正过头的余大哥,温宥娘还想不出别的人来。
冬梅见温宥娘这般说,也不多问,只拿了一把油纸伞又出了马车。
再进来之时,冬梅头上还有些许雨珠,抬头对着温宥娘道:“姑娘,奴婢已经按您说的让薛家娘子放了那个读书人离开。”
温宥娘笑着挤眼道:“冬梅觉得那男子如何?可是合心意?我听说因守孝被退了婚事,至今还没有成亲呢。”
冬梅半点没脸红的意思,她是下定了心不成亲的,只把头往火盆上方靠着烤被打湿的头发,随口道:“姑娘又胡说八道。您怎知道那位举子还没成亲?”
温宥娘一听这话就知道冬梅的心思了,要是在现代,冬梅觉得不成亲就不成亲,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在古代,女子哪有不成亲的道理。
就算古代为了陪着主子,一辈子不成亲,自梳的丫鬟也不少,但温宥娘还是不想冬梅到最后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没得让自己贴心的人,一辈子当她的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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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宥娘回到温府时,京中各大城门恰好落下。
春兰见她们一行回来,便急急上前道:“姑娘,镇国公世子派了帖子来。”
本来心情不错的温宥娘眼皮一跳,顿时觉得人生不太那么美好了。
“世子住的是番管吧?”温宥娘接过帖子问。
春兰识字,但并不敢私自看温宥娘的请帖,只道:“奴婢不知。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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