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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太久,伤人伤己。已无法挽回的事情,何不使之变得容易接受一些?于是回头微笑——阿言,不要难过。
阿言,无论是何等身份,我都不愿你难过。尽管罪魁祸首就是我,我也想让你少难过一点点。
可她不知道,他听到了她说的那句话,清清楚楚,如雷贯耳。
羁言看着姑娘离开人群,他跟上去。她负手走在小路上,轻巧地避开牛羊粪便,动作如同舞蹈——那本就是浮戏山至高的轻功心法“浮光掠影”。她忙着看路两边红叶与野果,攀下一枝来把玩。
她就是不肯回头看一眼。
刘苏径直回了山庄里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才低低说了一句:“阿兄,你想问什么?”
阿兄。许多年前,她一句称呼出口,令他喜悦无限。如今这两个字,却像是浸透了黄连。
隔着门,羁言道:“你想要什么?”
沉默良久,刘苏道:“阿兄,你早年经历过的江湖风雨,多过许多人一生的经历。故而,你早已厌倦。你想要安恬的生活,妻子俱足,岁月静好。”
“可我想要的是刺激,是权柄,是不依附于任何人的自给自足。我懂得许多东西,不甘心它们就此沉寂在我的记忆中,无人知晓。我不想临死之时回忆我这一生,竟全部是围着情爱与男人,没有自己的事业,没有自己的成就。”
“阿兄,情爱于我而言,已不再重要。我现在过得很好,并无不足之处。”她捂着左手手背,那处被喷溅的火星烫出细微伤疤,锐痛不断提醒着她:不要失态,不要功亏一篑。
“如此。”羁言无法理解她的野心,正如无法接受为他生了儿子的那个人是他的妻子。但他知道,不实现那些野心,她便无法快乐。若是她认为自己的价值在于权柄,他便不能以情爱来束缚她。
——更何况,如今他们之间有太多裂隙,早已不具备束缚的条件。
羁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刘苏虚脱地靠在门扉上。得不到情爱的时候,她唯有迫使自己不再将情爱看作最重要的事情。
“九部乐”中筚篥奉潋滟之命,来请刘苏相见,被她暴躁拒绝。然而对方不会轻易言弃,箜篌、阿笛随之而来。
长安一别之后,这是刘苏第一次见到潋滟。妊娠令她体态丰腴了不少,面上也生出些瘢痕来,神情却是前所未见的安详。刘苏无端觉得,她的孩子,应当会很幸福。
“……如今才晓得,孩子是最重要的。先前到底年少,为争一口气,什么都顾不得了。”潋滟温婉微笑,“你知道他忘不了你,你也忘不了他不是么?我真的不会计较……”长久的冷落,令她心生怨恨。但为了刘砚,她愿意与他们如亲人般相处。
她暗示得这样明显,刘苏怎会听不懂?正因为听懂,她的暗示令她倍觉恶心。“你将他当做了什么?”争夺的战利品?生子的工具?
“你又将我当成了什么人?”刘苏的眼神冷了,厉了,她盯着潋滟公主,“莫要再说出这种话来恶心我!你这样说,令我后悔当初的放弃,我竟瞎了眼,以为你可以让他幸福。如今看来,空濛才是对的。”
空濛说,阿姊会永远得不到她想要的,她与姊夫,都不会幸福。
“但我已没有后悔的余地,所以……你最好不要起歪心思。”她斩金截铁,“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与母亲,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自己生在这个世界。”
潋滟温婉笑容尽数消失,现在的她,更像是当初楼兰故城骄傲怨毒的白衣公主,长安城中谋算人心的水氏女郎。她亲口用自己的退让,堵住了这个姑娘前进一步的可能性。
她知道她赢了——再一次。无论今后再发生什么,刘苏都不可能再与刘羁言走到一处。她坚信如此。
于是她凑上前,轻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他只与我同房过一次,便有了刘砚。”她将这种近乎耻辱的经历,告知了自己的情敌。这便是她的自信与骄傲:即便我将把柄与耻辱交予你手,你也不可能赢我!
刘苏确乎无法从这个秘密中感受到丝毫欣悦与安慰。她连夜离开,将篝火旁欢庆的众人远远抛在了后面。
一个月后,从西蜀赶回的空濛连声抱怨:“你倒好,悄无声息便走了,留我在那里,看阿姊同姊夫的冷脸!”
女将军无动于衷,她已将大部分事情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