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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如此靠近。像是有一根丝线牵着心头最敏感的那一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使那根丝线猛烈震颤,引起一阵又一阵心悸。
刘苏深吸几口气,“我就要开学了,这学期有田野实习,要去山里。”极度偏远的山区,人烟稀少,没有电话信号,没有邮差。
“嗯,要小心,照顾好自己。”羁言一低头,见刘苏眼巴巴看着自己,只得又加上一句,“我不相亲了。”
过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她露出笑脸。羁言想了想,拿起手机熟练拨号,“我马上就要升职了,所以可以配手机。等你实习回来,就可以随时给我信息。”十一位号码,他不用通讯录也能轻易背出来,“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在关机,我不一定能够马上回复。”
刘苏这才笑逐颜开地给了一个“我懂”的眼神,迅速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等我!”跳下车扬长而去。
羁言摸摸下巴,微笑一下。苏苏,我也喜欢你的。
开学半个月后,刘苏便跟着考古队来到西北一处主体为春秋时代遗迹的发掘工地,开始了号称“过后就明白是否真爱”的专业实习。
这处工地规模不小,据带队教授裴斐说,实习就能发掘这样规格的灰坑、房址与墓葬,十分难得。
十二名本科生成长很快。第一天站在探方里,连土色都辨不清;一个多月后,便已经能熟练地在一个大灰坑中分出好几层不同的土质土色来了。
每个探方中的遗迹情况不一,各人发掘进度也不一样。凡发掘完一座墓葬,发掘者便要回到考古队驻地,开始整理资料。整理完毕后,便又回到工地,开始下一个遗迹的发掘。
发掘进行得很顺利,学生也很让人省心,直到一日探出一座大墓来。看着洛阳铲带上来的细小金珠与绿松石珠子,裴教授皱着眉:是大墓没有错,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这篇遗址的规格不会低。
可是现在考古队的人员条件——五个女生,七个男生,外加三位技工——若是底下有好东西,这些东西挖出来也很难保得住。当地民风淳朴是真,然而钱帛动人心,又有无数外来盗墓贼觊觎,便是当地派出所,他也不敢过于信任。
这一次不光是考古工作,他和肩负着学生的安危。尽管都是成年人了,在他眼中,他们还是孩子。
命令队员们掩下消息,裴教授第二天便带着一名技工步行去了县城。两天后回来,眉心舒展。
他打电话到省文物局请求支援,本想着省文物局派得力干警来便是难得的支持。谁知身为省文物局长的老同学那里恰好有一位特殊客人,那人一声令下,命一支正在当地拉练的小部队进驻考古队,保护文物与工作人员的安全。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四天后的上午,一支三十人的小部队行军至考古队驻地。人数虽不多,可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地布防,外加一旁正在整理墓葬资料的某军迷男生信誓旦旦:“绝对是特种兵没错!”裴教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可以开始大墓的发掘了。
士兵们安顿好,队长下令休息:他们已急行军超过十二小时,急需恢复体力。只有队长与梁教授交流着安防问题。
外面传来脆生生的笑闹声。
刚刚结束一座小型墓葬发掘的刘苏带着一身新鲜泥土味和两只瓦楞纸箱回到驻地——一箱人骨、一箱陶器,正在跟送她回驻地的两位民工大叔道别。
两名男生自觉上去帮忙,一人扛起一只箱子,分别放到库房。刘苏跟在后面笑眯眯:“多谢两位!多谢多谢!”
男生笑道:“谁免费帮你啊?回学校记得请吃饭!”
刘苏:“我去!你们心也太黑了!……”
裴教授从房里探出头来:“小声些不要吵。”还有许多士兵在休息呢。
刘苏连忙点头,对教授做个鬼脸,看东西放好,自己回去洗漱。
另外几名学生也陆续回到驻地,刘队长对裴教授态度温和而严肃:“还请您把驻地人员名单给我一份。”
这是应该的,除了考古队的人,驻地还有当地文管所的人入驻,另外从当地请了厨师,这些人的背景都是要查的。
年轻英俊的特种兵队长看着手里工作人员名单:“刘苏……有没有给您添麻烦?”
“?”裴教授不解,这一位与学生是什么关系?
“嗯……家人。”
裴教授想一想,这位队长也是姓刘来着,于是释然。“没有,是个省事听话的姑娘,也很能干。”
冷峻的队长微笑一下,那笑容里的与有荣焉让教授简直不忍直视,判定这位队长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淡。
打饭要排队。排在前面的男生探头看着厨房里装了两大盆的饭菜,感叹一句:“今儿怎么做这么多饭?肯定吃不完了啊!”
他背后,军迷男生翻白眼:“不知道了吧!上午有部队入驻,三十号人呢,饭必须管够啊!”他低声嘀咕,“就这,裴老师还怕不够呢。”
刘苏排在队伍中间,闻言曲起手肘撞了一下身边宋嘉禾:“部队!”
宋嘉禾翻白眼:“知道你花痴,可也不用听到两个字就花痴成这样吧!”刘苏对军队有着天然的好感。
考古队驻地是一所废弃了的小学,宿舍、食堂、文物库房均是教室改装而成,食堂放了两张由旧课桌拼接而成的大饭桌,学生们围着饭桌坐下猛吃:体力活真是太耗能量了。
饭吃到一半,外面陆陆续续有了动静——士兵们也起来吃饭了。
这间教室不够大,因此隔壁教室开辟成了部队食堂。三十人在一间食堂还是颇为拥挤的,想比之下,还是学生们这一间空阔一些。
裴教授看看身边围坐的十几名学生,笑着招呼那边:“刘队长,这边还有空位,过来这边坐吧!”
队长带着七八名士兵转到这边,十二名学生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好帅!”军容整齐,气质超拔,最要命的是真刀实枪淬炼出来的威势,令人不敢多看,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
尤其走在前头的那位队长,就是去做明星都够了。宋嘉禾捶胸顿足:“既有如此美貌,何须如此浪费!”
刘苏顾不上与她一道惋惜明珠暗投,她尤其惊讶:那不是……那不是——那人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于是她低下头去,老老实实吃饭。
刘苏走过去,把手按在羁言手上:“哥哥,别难过啊。”可若是真的伤了脊椎,再也不能好起来,又怎能不难过呢?
她很想说“以后我会照顾你”,却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小姑娘的承诺,只能再次强调,“不要难过。”
羁言怔了一下,突然一把抱住小姑娘,大笑起来:“苏苏,苏苏!我没事了!”刚刚医生说他愈合得很好,不但不会瘫痪,甚至不会影响他日后留在部队。他是喜极而泣。
“太好了!”刘苏也雀跃起来。羁言放开手,便见她在原地直蹦。这孩子,为了别人的事情,竟这么兴奋。
每到周六晚上,医院会组织放电影——这是隶属军区的医院,据说是从部队里带过来的规矩。电影提前半天通知,片子是李芫早就看过的,她赶女儿出门:“我不看,我要织毛衣!”
刘苏小跑到了羁言病房:“哥哥,去看电影啊!”羁言最近已经可以下床,每天坐着轮椅转悠几个小时了。刘苏得空便来推着他到处走,甚至有一天专门跑去参观了妇产科那边“最可爱的小娃娃”。
羁言不太忍心拒绝她。住院期间,除了连长,没有别的人来探望过他。他知道战友们都在忙着战斗——与天灾斗,而他亲人缘薄,平素又冷淡,门前冷落是正常的。只是,人在病痛中难免脆弱一些,习以为常的孤独也格外难以忍受。这个小姑娘的善意恰到好处地给了他所期盼的温暖。
于是他叫她推着他,“去看看。”就当是陪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