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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公主府,不夹着尾巴小心做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来扎自己眼?
容婉玗托着腮帮子想,得亏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公主。要是换了别个善妒的主母,这等魅惑主子的外室早就被拖出去打死了!
她面前摆了一个暖玉棋盘,一手执着黑子,一手执了白子,自己跟自己对局玩,一玩就是一个下午。
不是红素和嬷嬷们不会下围棋,也不是他们臭棋篓子。而是她这人不喜欢与人争斗,自己跟自己玩的时候,白子知道黑子怎么走,黑子知道白子下一步。这样一局下来,往往是个平局,最坏也不过差个一子半子,这才是她喜欢的对“棋逢对手”的解释。
而和别人下棋的时候,就算仅仅是为娱乐,可双方拼杀一番,这般雅致的棋也被弄得杀气腾腾的,极容易失了这消遣自在的本心。
她这人,最不喜欢跟人较真。容婉玗心里惋惜地想,可有些人偏偏不识抬举,扰了她的清净不说,还要几次三番上赶着作死。
等到徐肃回了府,换了件常服稍作整理后,容婉玗已经吃过晚饭了。徐肃这次倒是长了记性,进屋后记得跟她请安了。容婉玗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与他计较,淡笑着赐了座。
徐肃眉头皱得死紧,眉心那道纹路极深,半张脸在灯火照不亮的阴影处,整个人的气质阴沉沉的。看样子,似乎还在纠结。
容婉玗也不扰他思绪,寻了本皓儿的课业细细地看。本子上工工整整抄着千字文,一字一字横平竖直,一页一页墨香四溢。可皓儿毕竟才四岁,腕力尚不够,这字还有不少的进步空间。
在任何人看来,公主和小妾之间根本无须权衡,可徐肃却跨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瑶儿好歹也算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就算她父亲方青廷在蓟州之战时殉了城,她也可以嫁个好人家,不至于落到跟着自己闯拼的田地。
自己在边关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她可是陪了自己整整五年。那个时候没人知道自己是驸马,他手下的兵因为他跛了一条腿而不服他,上面的将军又因为他不识抬举处处压制他,只有瑶儿没有看低他半分,反而处处温顺体贴,关怀备至。
每当他一个人喝闷酒的时候,瑶儿总是一遍遍开导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让他不要气恼颓丧。
边关的冬天可没有京城这么暖和,炭火烧不了几日就用完了。冷得厉害的时候连手足都要冻坏,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瑶儿就冷得像团冰一样直往他怀里钻。
她原本也是个受父母宠爱的千金小姐,跟了自己后却连饮食穿衣的喜好都不再提起,就怕他为难。
而公主……徐肃想到这里,朝着容婉玗的方向看过去。
缀满了夜明珠的琉璃灯把公主精致无暇的侧脸照得更美,她脸上一片宁静,好像这两天吵得整个府里都乱哄哄的事对她根本没有影响。
当初她就是这样,似林子深处的一潭死水,冷淡却自在,好像无人能扰了她的清净,也不会因为任何事起了大波澜。
这五年的时光,祖母头发全白了,刚回府的那一日府里的人都快要认不出他了,曾经的京中好友也变了大模样。只有公主,依旧雍容端庄,华贵雅致,好像没什么能改变她。
——这样的公主,一个人也能过得安适自在,根本不需要自己这个驸马。
而瑶儿,却不能没有他。
徐肃吁出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盯着容婉玗看了好半晌,容婉玗想当没看见都不成。于是她合上手中皓儿的课业小心放到了一旁,“驸马想清楚了吗?”
徐肃定定看着她,抿抿唇终于开口:“若公主同意瑶儿进府,我与公主必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一个“瑶儿”,一个“公主”。亲疏之别可见一斑。
容婉玗笑得嘲讽,谁要跟你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还不如我守一辈子活寡呢!她忍不住想问:“若是我不同意呢?”
徐肃眉心一颦,语气颇为感慨:“那便是我徐肃没有与公主结亲的缘分,我自当向陛下请旨和离,不敢阻了公主另觅良缘。”
听了这话,容婉玗简直要气笑了——成婚五年,守寡五年,为徐家操持五年,对老夫人尽心五年,独自抚养皓儿四年,如今他居然说“没有与公主结亲的缘分”?要自己“另觅良缘”,他徐肃是在搞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