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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的少年感到惋惜。
可就在一瞬间,大概他们的叹气声还没有结束,一阵急促的切菜声过后,季宣怀已经收刀,眼睛却从始至终,都盯着门口的方向,没有低头看过一眼。
没明白怎么回事的众人,立即将视线集中到黄瓜上,急切地想看个究竟。
却不料黄光依然完整如初、纹丝不动地躺在案板上,感情刚才是一顿乱耍呀,竟然一刀也没切中,真是白瞎了那一副好相貌了。
目瞪口呆的众人,都不由戏谑地看着季宣怀。
可季宣怀却不理会他们,放下手中的刀,一手轻轻地拎起黄瓜的一端,缓缓提起,瞬间便令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只有小臂长短的黄瓜,此时怕不有整条手臂那般长,更加奇妙的是,整个瓜身犹如一个旋转的楼梯,每一片都单薄如纸,却连而不断,迎着光亮,晶莹剔透,如直冲云霄的玉龙一般。
究竟是怎么切的,众人都是一脸好奇,却又完全摸不着头脑。于是在季宣怀切萝卜时,都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深怕又错过了其中的奥妙。
但是很可惜,季宣怀这次似乎没有刚才速战速决的打算。只见他拿起萝卜,选了其中粗细均匀的一段,将外面的皮削去,然后像是削苹果一般,围着萝卜削起片来。
与上次完全相反,这次从动刀到收刀,足足用了一柱香的时间,一截萝卜,被削成了好大一堆薄片,而且其间从未断开过。
有好奇心重的人,如赵王孙,想知道这些萝卜片,展开之后究竟有多长,便招呼了几个人,要将它们彻底伸展开来。
托到手上时,他们才发现,每一截都比蝉翼还要薄,透过它,手掌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像是完全没有遮掩一般。
他们的惊呼,换来了更多好奇的人。
众人从案板前,走到饭馆门口,再到街上,好一会,才终于把案板上的萝卜片全部展开。
“我的亲娘呀,这怕不得有三四十丈长吧!这手艺,就是不做菜,上街耍把式,都能赚钱了!”
大致估算了一下长度,有人惊叹道,又引来了更多的围观者。
“怎么样?我看你这回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深知季宣怀底细的几人,见怪不怪地看了众人几眼,便回到正题,和饭馆老板要起结果来。
“这……这……咳咳,鄙人真算是开了眼界了,口服心服,恐怕就是天外天的当家人,也不过如此了。”
饭馆老板收起震惊的目光,连声说道。
“什么天外天,难道还有手艺比得过季兄的人?”几人中有人不服道。
“别理他!他这是自家比不过,便拿别人来凑数,说正事要紧!”有人不屑道,“你再说说,饭钱究竟算多少?还有,赶紧给我们退房!”
“哈哈,诸位小哥好心气!”
饭馆老板眼睛一转,脸上立刻挂上讨好的笑容,和和气气地说道,“所谓不打不相识,鄙人说话算话,那几百文饭钱值什么,便当是我给各位接风洗尘了。诸位今后只管安安心心地住着,小店绝对照顾周到,不敢有一丝怠慢。”
“不知这位厨艺高超的小哥……”
“行了,你还是赶紧把钱算清楚吧,我们也好另找他家。还有,你这样心术不正的奸商,就别想着打季兄的主意了,凭他的手艺,就是自开一家酒楼,也是绰绰有余的,怎么会留在这里帮你坑人!”
被他前倨后恭的行为恶心到,众人有些不耐烦起来,话也说的更加直白了。
“万事好……”
“表弟,你们先到外面去等着,这里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一会咱们便家里去,这么简陋的地方,哪里是人住的!”
就在饭店老板还要纠缠时,赵王孙突然又从外面窜进来,熟络地和季宣怀打着招呼道。
“你这个混小子,又来打什么坏主意?人家怎么就突然变成你家亲戚了?”
饭馆老板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咬牙切齿地盯着他问道。
“我们是不是亲戚,难道还要你说了才算不成?”
赵王孙瞪大眼睛,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我们表兄弟多年没见,一时间认不出来,有什么稀奇?要不然我刚才为什么那么卖力地帮他们吆喝,你说是吧?”
说到最后,他冲季宣怀笑了笑,显得极为亲热。
“好了,少说废话,我家的亲戚也敢坑,还不赶紧把钱给结了,惹恼了我,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刚冲季宣怀示完好,一转脸,他便气势汹汹地威胁饭馆老板道,并且不由分说地将人拉到了柜台前,催他结账。
“季兄,这人真是你家的亲戚?”
几人半信半疑,小声地向季宣怀打探道。
季宣怀和沈少卿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便要上前干涉。他们实在有些摸不准,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少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非要逼得我动气不可!”
季宣怀刚走到近前,赵王孙已经拿着退下的房钱,得意洋洋地回过身来,见到季宣怀,将钱往他手中一放,就拉着他往外走:“表弟你也太见外了,好好的家里不去,到这里来受什么罪?若是让姑母知道,定会怪我的。
再说了,咱家离试院多近啊,待为兄去打点一下,便是预先去试院里转一圈,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麻烦了,我们还是就此……”
等众人一起出了饭馆,重新站在街上时,不等季宣怀出言拒绝,沈少卿便先开口了,只是话还没说完,见其余几人都面带恳求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一怔。
他知道,其余几人,都是被赵王孙能提前去试院的话打动了。
“哈哈,瞧我,一激动就顾不来旁人了,大家既然都是我表弟的朋友,那自然是都要去啦,这事包在我身上!只是寒舍太小……我会帮诸位找到最合适的住处的。”
见有人被打动,赵王孙再接再厉道。
好在他说到做到,不多久,其余几人便通过他的帮忙,在另一家酒楼安置下来,各个方面的确很是令人满意。
最后,在众人的一致劝说下,他费尽唇舌,生拉硬扯,终于将季宣怀两人带回了自己的家。
“不是为兄见识短,我实在是不明白,表弟你既然有这般好的手艺,为什么还要去考科举呢?即便以后真做了大官,也不如咱们兄弟合开酒楼,赚钱自在啊!”
摸钥匙开门的时候,他仍然滔滔不绝地说着。
如他所说的那般,院子的确不算大,和季宣怀他们在镇上的院子差不多,可布置装饰却是天差地别。
季宣怀他们住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可这个院子虽然并没有大上许多,其富丽雅致的程度,却是季宣怀他们完全想象不到的。
刚一开门,便是一块影壁,壁上的图案很是熟悉……松鹤延年,由各种琉璃拼接而成,却又不显呆板,有一种灵动飘逸之感。
转过影壁,院中五色卵石铺就的甬道上,是花团锦簇的图案,雕梁画栋的亭子,朱漆栏杆,还有让先生念叨了几年的竹子。
正屋共有三间,一厅一卧一书房。书房不但并非虚设,反而连沈少卿都入了迷。
房内三面墙都立着红木书橱,装着满满的书籍,书桌上笔墨纸砚俱全,像那莲花型白玉笔洗,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另有一卧榻,榻背上所刻的山水人物图,尤为精致。
“这……真是你家?”
转了一圈,季宣怀满怀疑问道。
第一次相遇,赵王孙便是被雇主给赶出来的,再次相遇,饭馆的张老板也说,他若是再混下去,就要沦为乞丐了。这些不都暗示着,赵王孙应该生活的很困窘么?
还是说,府城里的人已经富裕到,哪怕是无业流民,也能有这般让人羡慕的家业?
或者,这该不会是别人的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