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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的,毛白,不要一些吗?”
如花觉得金老板给的价钱很实在,也不再讲价了,“好啊,谢谢金老板了。兔皮就算了,我们自己能猎来。”说完,付了二百八十两给金老板,叫志勤和志学用包袱皮把这些皮子都包好背上,正要告辞离开,迎面碰上一个人。
“金,我那些货有人买吗?”来人一进来,就急急地问金老板。
金老板看清来人,忙说:“爱立克啊,你那些东西没一个人问的,我还想着回客栈给你说呢,你怎么就过来了?病好些了没?”
志学自打这人一进来,就一眼盯着人家看,谁叫这人一头淡黄色的头发还卷卷的,一双眼睛虽不是蓝色的,可比蓝色更让他吃惊,因为他的眼睛是绿色的。
“东西卖不出去,我着急啊。”
如花听金老板和这个叫爱立克的人说话,心头忽地一闪,便问:“金老板,这位爱立克先生的货是什么啊?很难卖吗?”
金老板还没说话,爱立克一见有人问,也不奇怪问的人只是个看上去才几岁的小孩子,一个劲地摇着头说:“不难卖的,我的国家很好卖,你们这里,没人问。你要看看吗?都是好种子,种出的东西很好吃的。”
“种子?我们就要买种子。”志学能听懂这个叫爱立克的番邦人说的话,一听他就是卖种子的,想到二妹一直在找种子,这小子立刻就搭了话。
“太好了,你们真是上帝派来救我的。”
如花有些无语,还没见到东西呢,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就买,他就开始感谢上帝了,这跟上帝有几毛钱的关系呀。
“爱立克先生,先别急着感谢上帝,你还是把种子拿来我们先看看,我们可不一定要买啊。”
“哦,好啊,好啊。金老板,我的货呢?”
爱立克看小姑娘这副模样,急的汗又出来了,一个劲地催金老板把他的货拿出来。
如花和志勤、志学这才看到在金老板货棚的一个角落里,有几个袋子堆在那里,方才他们只顾着看皮子,一点都没注意到。
金老板叫随从把那几个袋子都提了过来,如花和志勤、志学就围了过去,爱立克也利索地一个个地打开来,叫如花他们看。
如花穿到这里时,知道这里土豆、玉米、红薯、西红柿、辣椒都有了,虽听伍立文说过土豆、红薯、玉米的产量并不高,如花想着一定是他们的种植方法有问题。
收回心神,看向打开来的一个个袋子里的种子,还别说,如花在上一世都种过,没种过的也曾吃过呢。
“看看,这些可都是好的,颗料都饱满,好种,有人吃的,也有牛羊吃的,有菜,有香料,有干果,还有水果。”
黄瓜(胡瓜)、孜然、洋葱、南瓜、蚕豆、腰果、西兰花、苜蓿、草莓、圣女果(小西红柿),如花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前世齐雪萱吃过的东西里,似乎现在大庆国还没有这些,后来,有几个人倒是渐渐引进了这些农作物,并种植成功,为此皇上还给了嘉奖,她吃到这些时应该是七、八年后左右的事了。
于是,如花淡淡地只是看着,看爱立克这个外国人不遗余力地用他还算清楚的大庆国语言为他们介绍了半天,这才慢慢地说了句:“你卖多少钱,这么久都没人买?”
“二百两啊,一种才二十两银子,不贵的,可你们这里的人都说贵了,我就降了价,一百五十两,可还是没人买。”
说起这些,爱立克有些委屈,不是都说大庆国的皇帝陛下很重视农业的,只要在农业方面种出了高产的作物,或是种出大庆国没有的农作物,他都会给赏赐的。自己也是听了这些,才进了这些种子不远万里的来这里卖。
如花看爱立克一脸的委屈和不解,就开了口:“这些种子我们这里没一个认识的,谁知道能不能种出来,农民辛苦一年,就靠那地里的出产,谁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要是你这些种子不像你说的那么好,农民这一年岂不是都白白的辛苦了,到时候钱没了你也找不找了,向谁去诉冤枉?”
金老板看如花也没有买的意思,不由地就劝起了爱立克,“爱立克,伍姑娘说的极是,种地的是庄稼人,他们只管能种出东西有个收成了好换粮充饥饱。这新鲜的东西,他们没见过自然不敢买。
而那些有钱的商户,谁又会买这些种子花那么长的时间去找人种再收获,他们更愿意买些能看得到的东西,能直接转卖出去赚钱的东西,你想想是不是这样。我看啊,你还是乘你的钱没花光,早早回家去,这些东西,能卖就卖了,可卖的价一定还得再低些,卖不了啊,你就还带回去,把本弄回来也行啊。”
爱立克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嘴里嘀咕着,“种子没花多少钱,不过八两多银子而已,可惜的是,跑了这么远的路,买卖没做成,我以后还怎么能做一个成功的商人?”
英语啊,如花听懂了,心里乐开了花,成本价八两多,咱再把他的路费算上,五十两给他,他也是赚的,嘿嘿,他一定会卖的吧。
眼珠子一转,如花转身拉住了志勤的手,一脸的恳求模样,说道:“大哥,这人真可怜,这么多种子没卖出去,一定没脸回家,你瞧瞧,他都开始说胡话了。大哥,要不,咱帮帮他,给他点钱,把这些种子买回去,我们试着种种,我们求菩萨保佑,一定能种出来的。”
志勤的心微微一动,手心里如花写着“五十两”,于是,极为配合地面露难色,说道:“二妹,咱没多少钱了,再说了,种不出来咱可连本都没了。”
志学在一旁也心有灵犀地猛点头,支持志勤的说词,“是啊,二妹,你别心软总想帮别人,咱的钱挣的也极辛苦,一百五十两呢,别求大哥了,刚才买了金老板的皮子花了不少钱了,咱还剩多少你不知道啊,快快快,咱快走吧。”
“二妹,听话,二弟说的是,咱最多只剩下四十多两了,这位老板就是要四十两卖给你,你也不能把咱家的钱全花了不是?你听话,一会儿大哥带你去买漂亮的衣服,那个可比这不知道啥的种子好,你穿了新衣服还有人夸你漂亮呢。”
“对对对,别说四十两,二十两咱也不买。”志学听懂了志勤话里的意思,又杀了一半的价。
如花低着头,极力地忍着笑,这两个哥哥原来不只是淳朴啊,还很腹黑的嘛。可是,千万别砍价砍过了头,人家爱立克可还没有说过还能降价呢。
“大哥、二哥,五十两买了,他好可怜的,就当是做善事嘛。”
金老板听了三兄妹的对话,看爱立克在一旁似乎也有了意思,就对爱立克说:“爱立克,你最低能多少银两卖这些种子?你给个价。伍姑娘,先听听爱立克的,看他的价能不能低,你再和你哥哥们商量。”
金老板从中一调和,爱立克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立即就说:“五十两,就听这位小姐的,五十两可以,我同意卖给你。请你相信,这些种子绝对能种出好吃的东西来,你看看,这个是苜蓿,是一种极好的牧草,牛、马、羊、猪、鸡都喜欢吃。这种叫胡瓜,长出来是这么长的,绿皮,吃起来脆脆的。这里有我请人写的种法,是你们大庆国的字,你们认识的,按上面写的法子种,能种出来的。”
“什么?这是草,二妹,不买了,草满地满山都是,草还花钱买,我们傻了啊。”
“不不不,这草和山上、地上的草不一样。”爱立克又急了,五十两也好啊,赚的是少了些,可除了种子的成本和路费,他还是有赚的。况且,他现在生了病,非常想念母亲,他想回他的国家去。
志学可不依了,吼着:“有啥不一样的,草都是绿的,牛羊吃的草,冬天就枯死了,春天又从地里冒出来了。你这人是骗子,把草拿来卖钱,坏人。”
如花抚额,只觉得哭笑不得。
志勤拉住志学,劝着:“二弟,别急啊,只一种是草,其它的不是都是人吃的嘛,他方才就说了,种子里有人吃的,也有牛羊吃的。他提前说明了,不应该算他骗人。”
“可是,可是,那是到处都能见到的草啊,怎么能卖钱呢?你,我们买种子也行,这草可不能算钱。”志学很坚持。
爱立克都快哭了,五十两没到手呢,这又要减一份吗?怕再这样下去还不定会生出什么变故出来,爱立克立刻做出了决定,“好吧,上帝啊,我真没骗你们。我再减五两,你们出四十五两就行,这些种子你们全拿走吧。”
如花快速地掏出四十五两给这位黄头发的爱立克先生,终于拿到了钱的爱立克,“谢谢”“再见”,说的极快,还不管金老板愿意不,就抱了下金老板,快速地跑了出去,“金,我要回国了,再见了我的朋友。”
如花笑眯眯地看着一脸错愕的金老板,叫了志学和志勤把装种子的袋子都系好口,叫唤了金老板两声,“金老板,金老板。”
“噢,哎呀,这个爱立克,真是,被一个大男人抱着。伍姑娘,见笑了。”
“没事,那是他们国家的礼仪,就跟咱们这边作揖拱手是一样的。金老板,能借你的随从用一下吗?这么多东西,我们兄妹几个拿不了,请他帮我们送到我们的马车上去。”
金老板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吩咐了两个人,挑了两个担子,把种子都挑了,跟着如花、志勤兄妹,送到他们的马车上。
金老板的两个人回去时,如花还一人赏了十文钱,“两位大哥,钱虽不多,就当请你们吃碗面的,谢谢你们了。”
接着,志勤请车夫继续等他们,顺带着看护马车上买来的毛皮和种子,他们又转回去,把志学看上的一把三十厘米左右的小刀买了,又给柳氏买了一面铜镜,给如梅和自己都买了一面像大人巴掌大小的小铜镜子,给伍立文则买了皮子做的布搭裢,给喜娃买了一把能戴在脖子上的小银锁,至于志勤,也挑了一把小刀。如花看了,干脆给喜娃也买了一把小刀。
那些红红绿绿的宝石,看着也是不错,如花问了价钱,算了几遍,卖了半天的萌,还是没能达到她心目中的实在价,最终,忍着望之而不能得之的心痛,拉着志勤和志学离开了。以后,等以后银子多多的,再来买吧。
再次路过他们曾摆摊的那块坑坑洼洼的地方时,发现有一个人也和他们一样,地上连块破布都没有铺一个,只摆了几块石头样的东西。
如花感兴趣地立刻上前去看,心里猜测着,和他们一样只能挑这样的地方的人又会卖什么东西呢?
“是石头!老天啊,二妹,你能告诉我,先是卖草的,现在又来个卖石头的,这……是我见识少,还是骗子多啊。”志学哀嚎着,小脸都快皱成个老头了。
如花没空回应志学,她正蹲下身子,拿了一块石头,仔细地看着。
卖石头的汉子,不叫卖,见如花看石头,还无措地站直了身子,却是一语都不发。
如花问:“这些是哪里的?”
“是山里找来的。”那汉子回答的倒快,但就是只一句话,还是没做生意给客人介绍的意思。
“哪里的山?在泉州吗?”
“不,不是,在喜梅县外,有好多山。”
“喜梅县。”如花努力地想着大庆国的版图,喜梅县好似就在颖州府附近,似乎隶属于楚郡府管辖,也是睿郡王的辖地。
那名汉子见如花问了半天,却一点没提价钱和买不买的问题,忍了半晌,还是挤出来一句话:“我叔说这个是宝贝,能卖钱的。”
“大叔,这些石头很多吗?”
那名汉子见如花还是没说买的事,失望地站着,有些机械地回着话:“我叔说我们那里的几座山都是,他还在其他地方也采过这样的石头。”
如花想,这趟泉州之行还真是收获颇丰。
“孩子,你买吗?我叔说卖了它,就能买粮食,我家孩子就不会像我妹妹一样饿死了。”
那名汉子的话多了起来,说起他的妹妹一年前饿死了,今年收成又不好,眼看着快要到冬天了,他们家却已经没有多的粮食能吃到那个时候了。他叔以前就说这石头是宝贝,可没人信,人家都说他叔有些疯疯癫癫的。
这次,他的孩子眼看着冬天也会像他小妹妹一样,不知道哪天就饿死,他叔又跟他说,让他跑船时拿上几块石头带着,找机会卖了,一定能挣几个钱给孩子买粮食吃。
爹娘、妻子、弟弟、妹妹们也都啥办法也没有,于是就让他试试看,盼着他能给家里带些银子回去。他这次跟着一个商船从颖州府出来做工的时候,身上就揣了这几块石头,乘着空儿,他把石头摆了,问了几个人,都没人说这是宝贝,其中一个还带了个卖宝石的商人来瞧,商人说他的是花石头,不是宝石。
如花问:“大叔,你这几块石头打算怎么卖?”
那名汉子一喜,见如花真的要买,可这价钱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开,他叔也没给他说要卖多少啊。
“你,你看着给吧,我,我只想能买了粮食过了这个冬日和明年春天。”汉子无措地来回搓着双手。
如花看他的手黑黑的,手上还有好多口子,如花心下一酸,庄稼人收成不好时,最难捱的就是冬天和开春那段时间了,要等到秋收,这差不多的半年多的时间,没有粮食可不就得饿死人嘛。
“大叔,这是十两银子,够你买一些粮食的,你拿着。”
粗糙的大手掌里忽然多了几块银子,听这小姑娘说是“十两”,那名汉子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如花。
哆嗦着,嚅动着嘴巴,说道:“多,多了,给个二两,二两就够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几块银角子要给如花退回去。
如花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大叔,你家应该不只有这几块石头吧?”
“啊?嗯,还有,还有。我叔采了好多,他都堆在一个柴房里,有些石头采了都有十几年了。这几块是我叔挑出来的,说是好成色的。”
“好,大叔,这些石头你先带回家,给我存着,等过一阵子,我去你家里取。你把你家住哪里告诉我,你看行不?到时候,我再要些这种石头,这十两银子你就拿着,多的就当我跟你定石头的定钱。”
“哦!你还要啊?行啊,行啊,那咋不行呢,行。我家住喜梅县刘家屯村,我姓刘,叫刘二月,你去了,只要说是找刘二月的,村里的人都知道。”
如花点点头,“嗯,好哩,那就和刘叔说定了,我姓伍,队伍的伍,等我有空了,就带人去喜梅县刘家屯村找刘叔取石头。刘叔你和你的叔叔说说,有好的石头都采了,我若有看上的,都要。”
“啊……还采?噢,好好好,我回去就跟我叔说,他一准高兴,你不知道啊,只有我叔说这石头是宝,可没一个人信的,我起初也不信,可伍姑娘你都买了,那我就信了,我一准告诉我叔,我也帮着他去采,多采些让你挑。”
如花又摆了摆手,说道:“刘叔,别大张旗鼓的去采,就叫你叔多踩踩点,看看哪里还有这样的石头记着就行,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买了这些石头,你回去了也别声张,银子一点一点的拿出来买粮食,就说是你出来做工挣的。”
那名姓刘的汉子想了好一会儿后,认真地点着头说:“嗯,是噢,他们都说我叔疯了,总说这石头是宝,我回去不声张,也不说姑娘你买这石头,要不,他们也说咱们是疯的,我不说,我一定不说。姑娘,你早些来啊,我在家等你。”
“刘叔,什么时候去,我说不准,若是今年年底前没去,我一准明年五月前一定去找你。”
“好,谢谢你,你可是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呢。”
刘二月说着,握紧了手里的银子,对着如花就弯了腰。如花忙摆手退到一边,“刘叔,别这样,我年纪小,可经不得你这么谢我,会折寿的。”
刘二月收了石头又背走了,如花三个也满载而归,找到他们雇来的那辆马车,车夫尽责地等着,如花三个上了马车,路上志学拿着一只竹笛一阵乱吹,吵的志勤黑了脸,志学忙把笛子还给了志勤。
“二妹,咱们干嘛送只笛子给大哥当礼物?还不如买件衣服,或是买把弯刀来的实用。”
“嘿嘿,大哥喜欢,所以咱们要投其所好了。”
志学瞅着志勤小心地把笛子用布包了放进怀里,那模样还真是爱惜的很,了悟的点着头,终于知道这礼物送对了。
志勤问:“二妹,你会吹笛子吗?”。
“会啊,大哥别担心,我会教你的。”如花拍着胸口保证,前世她还真的会吹笛弄箫,等回去了,熟悉熟悉,一准能教志勤学会。
回了客栈,已过了午饭时间,志勤叫小二为他们准备了饭菜,如花去问了蒋丽娴姐弟,他们已吃过了,于是,志勤他们和车夫一起,快速地解决了午饭,并对车夫说了,回程时只志学一人回去。
这个车夫心眼也不错,知道志勤和如花要去送那两个小娃儿去永州,便说一会儿帮着去车马行看看,替他们找个稳妥些的车夫,毕竟四个都是半大点的孩子,他能帮的就帮着过过眼。
从客房出来,如花正准备去和蒋丽娴姐弟再说说下午去车马行雇好去永州的车马明天出发的事,却听有人在喊她。
“伍姑娘。”
回头一瞧,居然是上午刚打过交道做了生意的魏老板,他和一个妇人正从拐角的那边走过来。
“魏老板,您也住这儿呀。”如花聪明地猜到了魏老板在此客栈投宿,便笑呵呵地上前打了招呼。
“嗯,是啊,伍姑娘也住这里,只是好巧。夫人,这就是我方才跟你提到过的伍姑娘,那两位是她的兄长。伍姑娘、伍公子,这位是魏某的妻室白氏。”
志勤和志学也走到如花身旁,听了魏老板介绍,打量了一眼他的夫人,见她个头比魏老板要高些,年约三十多岁,面目平凡但看着很和善,就一起给魏夫人见了礼。
“夫人好。”
白氏笑容满面地打量了一圈这三个孩子,看三个孩子规矩地给她见礼,笑着连说:“不必多礼,我家老爷说了,现下见到了你们兄妹,还真是一表人材,懂事知礼的好孩子。”
“呵呵,夫人说的是,伍家两位公子和伍姑娘,小小年纪,很是难得,做生意全是好手。你们这是要出去?”
志勤笑着回道:“魏老板和夫人过奖了,我们家贫,所以要万分努力,才能养家糊口。我们要去车马行一趟,雇辆马车。”
魏老板问道:“哦?你们要去哪里儿?不知是否与我们同路,我们可以带你们一程。”
志勤回道:“去永州。”
白氏笑了,说道:“真是巧呢,我们要回江南,正好路过永州,如果你们方便的话,不如和我们夫妻一起,我正好要向伍姑娘请教一下我家老爷拿来的那些图样呢。”
志勤有些迟疑地望向如花,如花稍一思索,点了点头,志勤抬手向魏老板一拱手,说道:“我们一行四人,不知魏老板的车马可方便?”
魏老板说:“方便,方便,明日一早出发,你们可需要我们改动行程?”
志勤说:“明日出发极好,与魏老板同路,可省了我们兄妹为雇车的事而烦忧了。”
如花也说道:“多谢魏老板和夫人,如此就打扰两位了。”
“不打扰,不打扰,我们乐意至极。”白氏又笑呵呵地说了。
次日一早,志勤和如花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到马车上,如花已在昨晚给了志学十两银子,叫他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并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去趟益县,带给白凌飞。
一番嘱咐,志学听了用心记着,收好了信和银子,一人独自带着泉州买来的种子和皮子等物,出发了。
送走了志学,志勤和如花叫了蒋丽娴和蒋智昭,同魏老板和夫人的商队一起出发。
志勤和魏老板同坐一辆马车,如花则和蒋丽娴、蒋智昭一起和魏夫人坐一辆马车,因为,魏夫人白氏要和如花请教那二十六种盘扣的做法,而蒋丽娴和蒋智昭一直跟着如花。
一路上如花给白氏演试了几种盘扣的盘法,看着长布条缝了两边,经如花盘来扭去的,就变成了一对漂亮的盘扣,有的像蝴蝶,有的像菊花,有的又像是个福字。
不只是白氏连连惊叹,就连蒋丽娴和小小年纪的蒋智昭也看的眼花缭乱,不停地拿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直夸又漂亮又逼真。
蒋丽娴想想自己的女红,也是请了有名的绣娘来教的,可眼前的这位,随便拿了几根线绳,就给弟弟智昭编了个小兔子,那双手就似有魔力一样,变着花样来给人惊喜。
更别说听了如花跟白氏在聊到一些绣样时,随意的几句话,都叫白氏直说“妙啊,这样一绣,那双眼睛就似是真的一般。”
“伍姑娘,你说的那几种绣法,从未听过,不知你师从何人,可否给我引见引见,我娘要我一定要学好女红。”
如花望向蒋丽娴,轻轻地说道:“其实叫我说啊,女子若不是从事绣娘这一行,何必非得把女红都做成精品才能罢休。要知道,富贵人家都有专用的绣娘,小姐们学学女红打发时间,能在嫁衣上绣几针就行。穷人家里,绣条帕子,绣个荷包又能赚几个钱,况且还早早地伤了眼睛。”
微微一顿,然后接着说:“我和我娘学的,为了生活,才不得已绣些东西去卖,时间长了,绣的多了,有了经验,这绣法自然就琢磨出来了。我们现在绣的少了,就是怕早早地把眼睛熬坏,老低着头,对颈椎就是对脖子也不好。”
如花这么一说,蒋丽娴也就不再提这个事了。
如此三天的路程,如花和白氏相处的极为融洽,更是和蒋丽娴和蒋智昭相谈甚欢,姐弟俩发觉,明明如花比姐姐蒋丽娴小半岁,可如花懂的很多,说话行事却似是蒋丽娴的姐姐一样。
到了永州,魏老板他们没有进城,他们要继续赶路,于是,志勤他们谢拒了魏老板要专程再送他们进城的好意,在路边雇了辆马车往永州城里行去。
四人进了城,没有去客栈,也没有直接找到蒋丽娴说的她那位姨婆的府上去,而是寻了一家酒楼,要了个包间雅座,点了四菜一汤、四碗米饭,用了饭后,才吩咐小二拿了笔墨来,蒋丽娴写了封信,志勤给小二一个二分的银角子,叫他把信送到夏府去。
半个多时辰后,包间的门被敲响了,小二带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进来,那名管事见了屋里的四人,看到蒋丽娴和蒋智昭时,难掩一脸的惊诧之色,不过,也只是片刻的神色变换之后,他躬身就冲蒋丽娴和蒋智昭行了个奴才见主子的礼。
“小的夏福见过小姐、少爷。”
蒋丽娴正襟危坐,并未开口,一旁的蒋智昭却在姐姐的眼色下,轻轻地“嗯”了一声,稚嫩的开口说道:“免礼,是姨婆吩咐你来接姐姐和我的?”
“是,不知小姐、少爷到了,有失远迎,奴才备好了轿子,小姐、少爷可否现在就移驾?”
夏福微低着头恭敬的回着话,余光悄悄地打量着志勤和如花兄妹,见他们二人居然都坐着,身上穿的却是棉布衣服,看样子既不像富贵家的少爷、小姐,又不像蒋家的仆从、丫环,不免在心中不停地猜测着他们两个的身份。
“自然是现在就去拜见姨婆和表舅舅。”
蒋丽娴淡淡地开了口,接着又对如花兄妹做了个请的姿势,“伍公子、伍姑娘,请随我们姐弟到我姨婆家,我会禀明姨婆和表舅舅,定要好好答谢你们。”
志勤和如花对视一眼,见夏福虽依然恭敬地站着,可那双耳朵早就竖起来听着他们的对话。
志勤客气地冲蒋丽娴一抬手,并摇摇头,“蒋小姐客气了,我们并未做什么,家中亲人还等着我们,我们就此告辞了。望二位保重。”
看蒋智昭急了就要插话,如花连忙对着蒋丽娴说道:“是啊,蒋小姐,我们必须得赶路回家了,要不我爹娘会着急的,你们一定也不想让我们的爹娘担心吧。”
“可是,未曾向你们好好答谢,如此失礼,岂不是叫丽娴为难。伍公子、伍姑娘,还请只留一天,就在我姨婆家住一晚就好,明天,明天我就请表舅舅派马车送你们回去。”
“真的不必了,俗话说的好,有缘千里来相会,与你们结识既是老天注定的,你们又何必心有愧疚,不必说谢不谢的,他日,若是有缘,我们自然会再见的,到那时,我们再好好谈天说地,品茗、用餐、游乐,都是可以的。今日确实不便。”
“去嘛,去嘛,我说了要好好招待你们的。”蒋智昭真的不舍得。
志勤和如花还是摇头拒绝。
夏福在一边上也插不了话,只在他们的只字片语中找寻着他能获取的信息,出门时二夫人身边的刘妈妈就吩咐了,让他回去了就要抽空去见二夫人,说二夫人有事。二夫人有什么事,还不就是要问蒋家姐弟来此的目的和送他们来的人的来历吗。
目送着蒋家姐弟坐着软轿离开,志勤和如花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要不是如花方才又快速地给蒋智昭编了老虎、小马送给他,说不定这会子他们还被蒋智昭缠着非让去夏家呢。
“好啦,大哥,咱们走吧。”
“不准备逛逛永州城?”
如花摇头,“大哥,不逛了,明天就是十五了,咱们今天赶赶路,明天寻个客栈给你要几个好菜,我为你庆生。”
志勤微微一笑,说道:“好。”
八月二十这日,如花和志勤坐着马车终于回到了高台县,从马车上下来,两兄妹相视一笑,心中只一句话“终于到家了。”
喜娃开门把他们迎进去后,一家人围着两人,有无数个问题要问,柳氏更是一个一个的把两人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脑袋、脸蛋、胳膊腿都摸了个遍,就怕他们少了一块肉似的。
“说好了要一起过十五,还要给你大哥吃长寿面的,你们这些孩子,主意就是多,自己都还小呢,就帮人送着老远去回家。你们却不想着爹娘都惦记你们、担心你们,还有志学,他那个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咋的就叫他一个人先回来了,这没有你们在一旁照看着,他若是惹了事怎么办?”
柳氏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志学在一旁不停地给如花使眼色,好容易柳氏被伍立文给劝着去厨房为他们做好吃的了,志学才有机会拉了如花在一旁说话。
“二哥,啥事啊?”
“二妹,你猜猜我今天在保安堂门口瞧见谁了?”志学一脸的神秘样。
“谁啊?我猜不出来。”如花一头雾水。
“是原来你待的那个家里的人。”
“啊?原来……你是说齐府的人?是谁?”如花一惊。
志学摸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在接你回家的那天在那里见过他,他当时瞪了我几眼,所以我记得他,他下巴上有一撮小胡子,稀稀啦啦的没几根胡须。”
如花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来,“杨管事”,他怎么来了高台县了?
如花一把抓住志学的胳膊,急切地追问:“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在齐家见过的那个人?他是不是右脸颊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疤痕?他身边有跟着人吗?他是从保安堂出来的?他有没有看到你?”
一连几个问题,问的志学有些懵懵的,看如花神情寒厉,志学意识到他看到的人有问题。
如花看志学只顾着发呆,不由地手上用力,志学一疼,舔了舔嘴唇,慌慌张张地直摇头,“没,他应该没看到我。他脸上是有一块疤,好像,好像是在右脸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从保安堂出来的,我看见他时,他站在保安堂外面。他身边跟着两个人,五大三粗的,模样很吓人,街上的人都躲着他们走路。”
“如花,怎么了?他是坏人吗?他不会是来找咱们麻烦的吧?我看他似乎是有事,我当时还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看他总往街边的摊贩上凑,也和商贩说了话,那些和他说话的人都摇头,不知道到底说的是啥。”
志勤走过来,看如花脸色不对,志学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问他们:“怎么了?你们脸色都变了。”
如花看向志勤,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长长地吸了口气后,才对志勤说道:“大哥,二哥今早在保安堂门前看到齐府的杨管事了,杨管事,他曾和王树那个人一起喝过茶。”
多的话也不说,只要一提王树,志勤立刻想起那辆被人赶着掉落山涧的驴车,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头驴子的“嗷嗷”的嚎叫声。
这一刻,志勤和如花一样,俱是一脸的凝重神色,志学还在琢磨着如花话里的意思,猜测着这个叫杨管事的到底和那个坏蛋五姑父王树有什么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