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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崽子,叫你跑。”两个男人都追了过来,看男孩倒在地上,就要踢他。
“慢着,他是你们要卖的人?”
两个男人停了腿,往驴车上的人望去,见是个小姑娘,但气势颇盛,一人就回答说:“是啊,这小子要跑,我们才要抓他回去的。”
如花就说:“是那位闪掮客手底下的人吗?”
两人听如花认识姓闪的掮客,便说:“是刚送到这牙行里来的,还没有人接手。”
如花闻言,下了车,对那个抬头望着她的男孩说:“你跟着他们进来,我去找人。”
说完,如花又对那两人说:“你们带他进去,把闪掮客叫来,我和他谈他的买卖。”
两人顿时高兴起来,一个男人一把拉起那个男孩来,男孩再没有挣扎,被拖着进了牙行。
如花带着李强也进了牙行里去。
姓闪的掮客听了有人找他,便出来了,正好碰到如花进来,一瞧是前不久买了好几个人的小姑娘,于是,笑着迎了上去。
“这位小姐,你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如花笑了笑,说:“闪掮客过年没休息啊?”
闪掮客忙说:“哪能休息呢,这天天事多的一个接一个的,这不又有几个人送过来,我这不是靠这个吃饭呢嘛。小姐,年过的好呀。”
“闪掮客也过年好,今天来就是在你这儿随便瞧瞧的,不耽误你吧?”
闪掮客笑的一脸花似的,说:“小姐来照顾我的生意,耽误啥啊,我还要谢谢小姐呢。”
如花淡淡地瞥了一眼被两个男人抓着的男孩,闪掮客顺着如花的眼神看过去。
一个男人就上前在闪掮客的耳边说了几句,闪掮客瞥了眼如花的神色,一挥手,对两个男人说:“他就交给我了,你们下去吧。”
两个男人放开男孩,男孩摇摇晃晃的站不稳,最终,还是跌坐在了地上。
闪掮客看了,叫伙计给男孩端了碗水过来,男孩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闪掮客,把你的人都带我,我先看看。”
如花说着,坐在了椅子上,伙计已早早地给倒了茶水来。
闪掮客“哦”了一声,收回注视在男孩身上的眼神,叫伙计去把他手底下的人都带了出来。
“加上这个男孩,一共是二十五个,十个男的,十五个女的。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的,有卖身葬父的,有家里过不了冬卖身的,有绣楼关了门没地方去的绣娘,还有两个是大户人家到了年纪放出来的,不过因为没有家人,就又卖身为奴了。”
听着闪掮客说着,如花看从偏厅门里进来的二十四个人,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站着,有五个看上去年岁大了,如花想着其中有两个应该就是因为年岁大才被主子给放出来的。
“老规矩,叫他们一个个介绍下自己。”
闪掮客“嗳”了一声,转身对站着的人说:“听着,你们一个个的把自己叫什么、多大年纪、会干什么、以前干过什么、家里有什么人,都仔细地说一遍,你,就从你开始。”
闪掮客指了第一排靠右手最边上的一个人,那人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指的自己,忙又垂了头,小声地说:“奴才叫花春生,今年五十有二,原来在一户姓王的主户家里做饭,因为年岁大了,就放了出来,奴才没有亲人,无家可归,就想找户人家,继续去厨房里做活,给口饭吃。”
第二个人接着说:“奴才叫余佑文,今年四十八了,和花春生在一户人家里做活,奴才是个花匠,也会种棵树,也是因为年岁大了,放了出来,奴才也没有亲人了,无家可归,只要主家给吃给地方住,我不要工钱都行。”
接下来的人,都一一的介绍了自己,如花听着,觉得这次的这些人,都还不错,最后到了那个男孩子。
男孩没有意识到该他说了,还是颤颤危危地站在那儿,直到闪掮客走到他面前,说:“该你了,说吧。”
男孩才抬起头来,向着如花望了两眼,才又低了头,说:“我叫郑洋,今年九岁,我是良民,一个多月前被坏人捉来卖的,我的爹娘和大哥、大姐,还有雯姐姐,我听说他们都被坏人卖到煤矿去了。”
如花静静地听着,男孩起先低着头,后来就抬起头来一直望着如花,简单地述说了他家的遭遇。
“闪掮客,说价钱吧。”
闪掮客一听,喜上心头,忙指着几个人说:“这几个都是十两银子的,这几个是十五两银子的,这三个是八两银子的。”
如花听了,一口气指了十二个,其中就有那个男孩子,一共是一百三十六两银子,如花没有讲价,给了闪掮客一百两的银票,四十两的银子。
“余下的是闪掮客的辛苦钱。”
闪掮客乐的直笑,“谢谢小姐,我这就把他们的卖身契给小姐拿来。”
“嗯,有劳闪掮客了,还有件事,希望闪掮客帮个忙。”
闪掮客忙问:“何事?小姐尽管说。”
如花指了一下那个叫郑洋的男孩子,说道:“你查查他的父母兄姐卖到哪里的煤矿去了,经手的是谁,卖的价钱。”
闪掮客听了,有些为难,这出了手的货,要是再追查,怕是在同行之间都不好交待。
如花说:“只是请闪掮客打听一下,其他的事我们自己去办,不会连累闪掮客的。”
闪掮客犹豫了一下,这才说:“好吧,这位小姐一直照顾闪某的生意,闪某也该回报小姐的,我去去就来,小姐就稍坐一会儿。”
如花点了点头,端起茶来,轻抿了两口。
没有选上的人都被伙计又带了回去,留下的人加上小男孩共是十二个人,此时都静静地站着,不过,不说话并不代表他们心里不焦急。
“哦,忘了说了,我家只是个农户,你们中间有谁不愿意去的,现在也可以说,我可以把你们退回去。”
如花似是才想起来般,对站着的十二个人说道。
这些人听了如花的话,似乎都是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个说是花匠,会种果树的余佑文,他第一个出了声:“小姐,奴才会种果树、会种花,去了村子上,会很快学会种田的。”
如花点点头。
花春生也开了口,说:“奴才虽只干过厨房里的活,但奴才会努力干好小姐派的活的。”
如花笑了下,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个人都齐声说了:“奴才(奴婢)会努力干好小姐派的活的。”
小男孩则说:“小姐,你一定要把我爹娘和哥哥、姐姐救出来,他们找的你好苦。”
如花微微地叹了口气,对男孩说:“郑洋,你放心,我一定把他们救回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闪掮客回来了,把这些人的卖身契都交给了如花,对如花说:“我打听了,他的家人都卖去常山的煤矿了。”
如花就问:“哪一个煤矿?”
闪掮客微微顿了顿,才说:“是王老虎家的煤矿,他这人可不好打交道,脾气暴的很,他的二哥是常山县的主簿,王老虎和常山县的县令关系也不错。”
如花的眼神闪了闪,对闪掮客点点头,说:“有劳闪掮客费心了。”
“小姐客气,我送小姐出去。”
如花摆了下手,说:“不必了,闪掮客留步,我带他们出去就行。”
闪掮客还是送了如花到了门外,这才转了回去。
如花把人都先带到了丽人坊铺子,找了间屋子,如花坐下后,才对十二个人说:“你们四个,我会安排在伍家仙粉店去帮厨;你们两个,我安排在这家店里做伙计;你们四个,我要带回村里的丽人坊作坊里做绣活;你们两个,我也带回村里去,到时候去了再给你们安排活计。”
叫了张掌柜进来,如花先把安排在这里当伙计的两个人交给张掌柜,叫他安排了住宿。
然后把安排到仙粉店的四个人交给张掌柜,叫他送去给安掌柜安排食宿和活计,这四个人三男一女。
剩下的两个人,就是花匠余佑文和男孩郑洋了。
如花带了余佑文、郑洋和四个绣娘上驴车,一路往大吴村去。
到了家,叫李强把余佑文和二河安排在一间屋子里住着,给他先安排了个每天到如花家四座山去熟悉山上的工作。
又把四个绣娘交给了李大喜,叫她带去作坊安排住宿,就和上次买的绣娘住一起。
这时,如花才单独留了郑洋在屋里,郑洋“腾”地一声给如花跪下了。
哭了起来,“小姐,我娘一直惦记着小姐,就带了我哥去漓县,想偷偷地看看小姐。可没想到,听到了小姐离府的事,我娘就急了,和我哥去了伍家村找小姐,可村上的人都说小姐走了,去狗娃沟开荒去了,也有的人说你们一家出了事,没去得了狗娃沟。”
“我娘就和我哥打听了一阵子,最后,我哥劝着我娘说,先一路上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找到小姐。我娘和我哥是两个月前回来的,到了家说了小姐的事,我娘和我爹商量了,退了租的房子,变卖了家里的东西,带着我们和雯姐姐一起,到处去打听小姐的消息。可谁知离开家的第四天,就被齐府的杨管事给捉了,他当时就把我娘教训了一顿,然后就找了人来,那人来了就说只要我娘我爹他们几个大人卖去煤矿,我太小了,不要我。”
“杨管事跟那个人说,卖的越远越好,干的活越苦越好。那人带了我爹娘、哥哥、姐姐和雯姐姐要走,杨管事又跟那个人说,顺路找个买主把我卖了就好,他就当是把我白送给那个人的。于是,我就跟着一起,换了好几次车,走了不少地方。”
“我们想着要逃,可几次都没逃成,就这样,一个多月前我爹娘他们被带走了,说是卖到煤矿去挖煤。我又被他们带着,中间我逃跑成功了一次,可没过一天,就被他们追回来了。前天他们把我卖到了这里,我就想着还是要逃,没想到,今天能遇到小姐。”
如花听了,不禁一阵神伤,没有想到,奶娘会去找她,杨管事如此对待奶娘一家,一定是齐夫人曾经给杨管事交待过的,也许齐夫人冷梅香的原意是要把奶娘一家斩草除根,可杨管事贪财,就把奶娘他们一家卖了。
“郑洋,你起来,你放心,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把奶娘他们救回来的。你先去梳洗一下,吃点东西,我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就动身,去常山县,找奶娘。”
如花说完,叫了李小喜过来,吩咐她给郑洋烧点热水梳洗,又叫李小喜把志学的衣服找来,给郑洋穿,叫了赵婶给郑洋准备了一些吃的。
然后,如花吩咐二河和袁宏去爷爷吴和邦家,把小叔吴立武在那儿编的荆条片都拿了过来,和这边屋子里放的,一起整理出来了三百四十个,全部装了在一辆驴车上。
收拾了一些衣物和银两,如花叫了袁宏和袁琦,叫他们也收拾些衣物带上,又跑去作坊叫了柳氏和如梅回来。
伍立文带着志勤三兄弟和大伯、苹儿姐去黄老爷府上了,去感谢黄老爷在赎苹儿姐一事上的帮忙。还要去一趟梅夫子家里,拜谢梅夫子教导志勤三兄弟。他们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如花跟柳氏和如梅说了她要去趟楚郡府,办些事情,柳氏和如梅都很奇怪,柳氏就问:“怎么没听你说过?这是啥事要去那儿?”
如梅也问:“去多久?要不等大哥回来了,明天再走,离大哥他们开学还有几天,可以叫大哥陪你一起去。”
如花说:“不了,时间紧迫,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去办,我现在就走,作坊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抓紧时间赶货,我回来后要出新东西,到时候又得抽调一些人做新品,娘你和大姐现在就计划好,到时候的人员调配要合理。”
柳氏没问出如花要去干啥,只好说:“你把李强、二河、大喜也带上。”
如花说:“不用,有袁宏和袁琦就成,他们都会武功,再说我是去谈个生意,带那么多人干嘛。”
柳氏忙问:“谈啥生意?”
如花说:“就是小叔编的荆条片,我去找煤矿主谈买荆条片的生意,娘你们跟小叔说一声,叫他和爷爷、奶奶、大伯他们闲着时,都抓紧编,我回来了,说不定就需要大量的送货。”
柳氏这才安心,说:“谈生意嘛,也不急在这一时,这年都没过完呢,你就等十六了再去不行吗?”
“不行,除了生意的事,还有别的事,娘你别说了,我今天又买了十来个人,四个安排在仙粉店帮厨,两个在镇上丽人坊店铺里做伙计,还有一个和二河同住,他懂种果树这些,我叫他先去买的四座山上熟悉熟悉。还有四个绣娘叫大喜带去作坊安排住宿了,想来你们也见到了,大姐你明天安排她们和上次我买来的那几个绣娘一起,做那些我绘制的绣品。”
看到郑洋站在门口,如花招了招手,对柳氏和如梅说:“这是郑洋,我这次去常山县,带着他。好啦,我去看看赵婶给我准备的吃的东西好了没,我拿了就出发。”
说完,如花叫了郑洋,问他:“你吃了饭了没?”
郑洋点头,说:“我吃了,吃饱了。”
袁宏和二河已经把荆条片全部码好了,如花就叫袁宏赶那辆装着荆条片的驴车。
赵婶把如花要带的吃食和一些东西都准备好了,袁琦全抱到了另一辆驴车上放好,如花带了郑洋上了车,冲柳氏和如梅说了声:“我走了。”
“如花,那你去几天啊,什么时候回来?”柳氏追在后面问。
如花从车里探出头来,说:“最多八天吧,我还惦记着爹春闱呢,事办完,就回来。娘,你跟爹说,要是附近有卖地的,叫他都买了来,开春了我要种好多东西呢。”
“行,知道了,你不是跟你爹说过好几次了嘛,你爹春闱前你一定要赶回来。”
袁琦赶着驴车在前,袁宏赶着的另一辆驴车在后,一前一后的就出了村子。
柳氏和如梅看着驴车没了踪影后,柳氏才叹了口气,带着如梅回了作坊。
路上如花还在想,幸好今天她爹是赶着牛车去的镇子上,否则带着荆条子,若是一辆驴车一辆牛车的话,那速度上就会一个牵制一个。
一路急驰着,到了傍晚的时候,到了颖州府和楚郡府的交界庆丰镇,四人找了家客栈投宿。
第二日一早,吃了早点,这才又赶起路来,又是一路不曾停歇地走着。
中午的时候,把从家里带的馍头夹了牛肉酱吃了些,喝了些早上从客栈装好的水,稍稍地歇息了两刻钟,就又出发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终于来到了楚郡府的常山县,如花他们找了一家客栈投宿。稍稍梳洗了一下,便下到楼下去吃饭,叫了几个菜吃着。
如花向小二打听了王老虎的煤矿所处位置,又侧面问了常山县县令和王主簿的一些消息。
打听好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后,如花和袁琦住了一间屋,袁宏则带着郑洋住了一间屋。
翌日,如花带着两个坛子和一些粉条、粟子糕之类的,找到了常山县的县衙。
一个衙役带着如花四人,去见了王主簿,也就是王老虎的二哥。
如花和王主簿一见面,便说:“王主簿,小女是颖州府彭田县的,小女姓伍名如花。听鄙县的孙县令和吴主簿常提起王主簿,今日正好路过常山县,又逢正月新春,小女特来拜会王主簿,这些是家里做的一些吃食,吴主簿说常主簿喜欢,小女就给单县令和王主簿带来了一些,还请王主簿替小女将这一份转交单县令。”
王主簿打量了如花几眼,听她清脆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着,待到看清楚她送来的东西后,一时有些惊讶,问道:“你说你姓伍?难不成就是丽人坊和伍家铺子的那个伍家?”
如花笑了笑,说:“正是,年前得睿郡王赏识,我家还给楚郡府供了一批粉条、中国结、手套等货品,相信王主簿一定也见到过的。”
王主簿这才重新又打量了一眼如花,露出一丝笑来,说:“是见到了,而且味道都不错,那些手套什么的,极是实用。我们也已上报了楚郡府的知府大人,为县衙申购你们的货品呢。”
如花听了,很是高兴,她家作坊的东西又可以销往楚郡府了。
如花从袁琦手里拿过来一个竹编的小箱子,打开来,给王主簿看。
王主簿一瞧,里面整齐都摆着十二个动物,仔细一瞧,是竹子编的十二生肖,形态可爱,极是讨喜。
“王主簿,这是我家作坊新出的货品,此次来,正好带了两套,一套是送给王主簿的,回家给孩子们去玩耍。一套还是托王主簿送与单县令,有劳王主簿跑腿,还望王主簿见谅。”
王主簿看了十二生肖,听如花说带回去给孩子玩,心里就颇为高兴,谁都知道,他家的一儿一女,他都极为疼爱。
“伍小姐请坐,没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在下只是举手之劳,不足以叫伍小姐感谢。伍小姐,此来常山县,可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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