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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醒过来的北汉见过了萧昱和皇后等众嫔妃,凤婧衣自然不在其列,便默然带着方嬷嬷和空青在外殿等着。
北汉上下,除了萧昱本就没几个待见她的,于很多人而言她是挡了他们将来荣华富贵的绊脚石,哪里能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反正这样的事,以前也司空见惯了,没必要往心里去,为无关紧要的人生气,她一向没那个心情油。
过了许久,内殿见驾的人纷纷出来了,萧昱是最后出来的。
崔英却出来道,“太子妃娘娘,皇上传你进去说话。郭”
皇后和郑贵妃相互望了望,难掩诧异之色,却也一时猜不透,里面的人为何要单独召见太子妃一个人,连太子都没有叫进去。
莫说他们意外,连她自己有些意外。
萧昱冲她笑了笑,道,“进去吧。”
父皇虽然不甚满意她成为北汉太子妃,但也并未有多为难她。
凤婧衣跟着崔英进了内殿,一脸病容的北汉靠着软枕,无力地抬了抬手,示意崔英将里面的太医都带出去。
“臣等告退。”太医和宫人都一一退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人一看这阵仗,更加难以相信。
安静的内殿满是汤药的味道,凤婧衣在床边坐下,微笑问道,“陛下可好些了?”
北汉王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意,开口的声音很低而缓慢,“你还是同昱儿一样,叫我父皇吧。”
“是,父皇。”凤婧衣浅笑唤道,却还是一时猜不透,他单独召见自己是何意思。
“最近,宫里宫外怕是麻烦不少,你得多帮着昱儿些。”北汉王虽然重病,但头脑还是清醒的。
“这是当然的。”凤婧衣应道。
北汉王疲惫地沉吟了一阵,望着她说道,“你生皇室,皇位更替的血腥也是经历过的,不管是在哪里,权力总是沾满鲜血的,纵使现在昱儿已经身为储君,但虎视眈眈盯着他,还大有人在。”
“父皇是说江阳王和汉阳王?”凤婧衣道。
方嬷嬷说,在萧昱流落在南唐期间,北汉的太子就是江阳王,只是后来二皇子拥兵自重发动宫变,三皇子也牵连在内,于是遭废黜,改立回国救驾的萧昱为太子。
北汉王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叹气,道,“朕这一生,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昱儿的母亲,一个是朕的二儿子。”
凤婧衣微讶,却没有追问,而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他说自己对不起一个弑君弑父的儿子,只怕当年的宫变,另有隐情。
“二皇子虽然性格有些莽撞,但心地还是不坏的,当年就是因为朕的权势尚是稳固,才眼睁睁地看着昱儿的母亲和戚家遇害,不得已立了二皇子为太子,将昱儿送出了北汉,可是一年又一年,他的势力越来越稳固,不知从何处得知昱儿尚在人世,不断派人去找他的行踪,朕知道再这样下去,等到他继承皇位,一定会千方百计要置昱儿于死地。”北汉王望着她,目光满是苍凉。
凤婧衣沉默地听着,皇后无子,且与郑贵妃交好,自然也是站在江阳王一边的。
后宫里的女子,从来容不得皇帝所爱的女子,自然也是容不下那个女子的儿子,萧昱的处境可想而知。
“朕已经失去了云萝,不能再让昱儿也毁在他们手里,所以朕必须要他回来,回来继续帝位,将这些虎视眈眈的人都踩在脚下,才能免于被他们所害。”北汉王叹息着说道。
“所以,你利用二皇子,削弱了江阳王的势力将他废弃,是吗?”凤婧衣低声问道。
皇族中人看似光鲜富贵,却是情意凉薄之人,这一点她早已深有体会。
北汉王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三皇子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稳固,可这个人也太有心计,万事小心翼翼,朕都找不出废黜他罪名,于是朕只要给他制造一个罪名,朕频频亲近二皇子,并属意他扩充兵力,暗中示意想要将皇位传给他,于是他和三皇子之间的争斗就愈演愈烈,终究闹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二皇子想除掉他当上太子,而三皇子更想在动/乱之中把朕也送上路,直接登上皇位。”
说到这里,苍白的唇勾起一丝阴鸷的冷笑,继续说道,“可这一切,都在朕的预料之中,暗中将他一派的官员牵连到其中,也让人顺利找到了
tang昱儿,安排了他回到丰都平定内乱,身为太子的三皇子虽未直接牵涉其中,但他背后的官员牵连甚大,他自然脱不了干系,朕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废黜他,改立昱儿为太子。”
凤婧衣望着眼前垂危的老人,眼中泛起泪光,出口的话有些冷硬,“可是因为你的计划,南唐却遭受了灭顶之灾。”
大夏兵马压境,萧昱却在关键时刻回了北汉救父,在没有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她都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是她唯一的亲人危在旦夕,她也会不顾一切的去救。
可是,她不曾想到,这一切不过是这个人玩弄权势,一手安排的戏码。
北汉王宫血流成河,南唐山河沦落,皆因此而起。
北汉王睁开眼睛看着他,也看到了她眼底隐藏的恨意,叹了叹气说道,“朕知道,说出这一切,你定然是会恨朕的。”
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昱儿对这个女子已然情深。
这些事,他也从未向昱儿说起过,如果知道了这一切,是因为他而让他与自己心爱的女子失之交臂,他也会恨他的。
凤婧衣深深呼吸,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所以,也是因此,当年你才会将冰魄给我,我带着孩子与他成亲,你也一再容忍,是吗?”
难怪他说,权力从来都是沾满鲜血的。
难怪,那样重要的冰魄,他用那样简单的理由就给了她了。
北汉王点了点头,但是他从未为这一切而后悔,如果他当年不那么做,也许昱儿就不会活到现在。
纵使造无数杀孽,他也不曾为那个决定而后悔。
“既然你不告诉他,又何必告诉我?”凤婧衣问道。
北汉敛目叹息,沉默了半晌,说道,“大约是人之将死,想找个人将压在心里的事一吐为快,想能轻松一点走。”
凤婧衣沉默,心头却禁不住苦涩蔓延,自己总以为足够聪明,原来也不过一直是别人/权势争斗下的牺牲品,靳家的争斗,北汉的权谋,她怎么挣扎,也只是在夹缝之中求得一线生机罢了。
“这件事,朕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更不希望昱儿知道。”北汉王道。
“那你就不该告诉我。”凤婧衣道。
北汉王却微微笑了笑,道,“朕知道,你不会告诉他。”
凤婧衣苦涩而笑,没有言语。
“江阳王也快回丰都了吧。”北汉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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