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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地道:“娃啊,不好干坏事。”
“啊?”青年愣住了,正伸手进包的生意人也愣住了,知识分子用一根手指托眼镜,手一滑差点戳中自己的眼睛。
老农民贪婪地死死盯了一眼那包钱,这次很快转开,伸手扯住青年的袖子,继续劝道:“听嘎公劝,大学生不好干坏事,不值当!”
青年目瞪口呆地看看生意人,又看看知识分子,三个人面面相觑。
半晌,他恶声恶气地啐出一口:“晦气!”
“早就跟你说,”知识分子慢条斯理地道,“选目标要慎重。”
生意人把手里的钱扔回提包里,苦笑道:“白忙活了。”
“我不管,反正不能让我走空,老子演这一出容易嘛!”青年也把钱放了进去,“滋”一声又合拢了拉链。
他转向老农民,脸上那些伪装出来的学生气一扫而光,流里流气地道:“老东西,看不出你还有良心,可惜有良心的人向来不得好死。”
“你……”老农民一只手仍然揪着他的袖子,还没搞懂这瞬间变脸的意思,青年已经不耐烦再跟他纠缠,当胸一把推过去,“砰”一声将老农民四仰八叉地推倒在硬座上。
青年左手按着老农民的胸口,右手伸进去一掏,立刻把他藏在内衣口袋的布包拽了出来。
“拿来吧你!“青年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们早就注意到老农民随身带着贵重财物,他根本忍不住,每隔一会儿就下意识地伸手摸胸口,他们这些人都是行家,哪还有不明白的。本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设了个局要从老东西那里骗过来,中年人、生意人、知识分子和他都是一伙的,如果老东西贪财拿走提包里的钱,中年人回来找上他,他们几个再敲敲边鼓,不怕他连内裤也赔出来。可他们谁也没料到,这老东西的眼珠子都快掉钱堆里了,居然不上当!
知识分子和生意人脊背朝外,将其他乘客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青年捏着手绢的一角抖了抖,那堆零零碎碎的钞票就从空中散落下来,飘到老农民抽搐的身体上。
他像是受到什么刺激,陡然间用尽全力挣扎,青年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我操!”他又出一口唾沫,溅到老农民脸上,忿忿不平地道:“就他妈这么点钱还好意思出门?还当宝贝似的护着?浪费老子时间!”
他又一拳重重捶在老农民胸口,打得他伛偻起身子瑟瑟发抖。
“别打了,”知识分子不耐烦地拉住他,“弄出人命不好收拾。”
青年这才放手退开,他熟练地把失去知觉的老农民扶坐起来,摆成趴到方桌上熟睡的姿势,这样在他们下车前能够骗过巡查的列车员。
他边做这些边不甘心的骂骂咧咧,蓦地想到什么,脸上的神色倏忽间由怒转喜。
“对了,差点忘了!”青年一拳捶在掌心,“老东西还有个孙子!”
生意人和知识分子都怔了怔,他们坐得远,并没有全程旁听青年和老农民的交谈,这时顺着青年欢欢喜喜的目光转向,仿佛才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是啊,四人卡座当然有四个人,奇怪的是之前没有一个人想到他,自动忽略了他。
当然这也并非不能解释,因为这个人实在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而只是一个或许刚过票线的孩童。
所有人盯住那个小小的男孩儿,他大概在七岁?八岁?穿着一身质料普通的童装,颜色灰黑,扣子一路扣到喉口,样式倒更像老干部的中山装。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腰背挺得笔直,三七分的短发居然用发胶固定,从大开的窗口迎面而来的风也不能拂动一丝一毫。
小男孩长得非常清秀,却不是大多数孩童那种雌雄莫辨的漂亮,他小小的脸上长眉削目,鼻梁挺直,红润的嘴唇紧抿,显得既庄严又冷漠,完全不像一个大人可以随意逗弄的孩童。
他的气势根本就是一个成人,而且是棱角锋利的、很不好惹的、危险的成年男人。
“你确定这是他孙子?”知识分子狐疑地打量着男孩儿,“长得不像啊!”
“王哥你还信不过我?”青年得意洋洋地瞟他一眼,“列车员查票的时候我听这孩子亲口说的,老东西生得出这漂亮的娃我也稀奇,嘿,让刘姐经手,能卖多少?”
知识分子刚要回答,心头陡地打了个突。
那孩子抬高头,昂起尖尖的小下巴,眼皮低垂,浓密的睫毛遮挡了双眸。
但他分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刹那间像开出血槽的冰棱那样刺穿了他的胸口,心脏被搅碎成乱糟糟血肉模糊的一团。
“吵死了。”那孩子慢慢地启口,从那一瞬间所有的时间都变慢了,一切都变得像是沉在水底或是高速摄影下的慢动作,知识分子听不清他的声音,看不清他的样子,影像变得折叠、变形,充满水波一样的褶皱。
他们张大口、瞪大眼,听到彼此惊慌失措的呼叫声,咫尺之外的其他乘客却依然安眠。
那孩子的手慢动作地背到身后,慢动作拿出来,手上多了一件东西。
一把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离他最近的青年,抵住他的前额,他目龇欲裂,舞动着四肢,头颅和脖项却像是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砰!”
孩童幼细的手指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