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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坐在轿子里,伸手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身上好像都是香樟的味道,久久不散。刚才走出府门的时候,四下的眼光几乎要把她淹没了。
她还是喜欢这个人的。这种喜欢就像幼时种下一棵树苗,很多年后结成了一大片林子,郁郁葱葱,野火都烧不尽似的。
等回到家,她知道陈家珍晕倒了,连忙到郭雅心的屋子里去探望。
陈家珍躺在床上,江文巧坐在床边照顾她,一位陌生的大夫在诊脉。
郭雅心把绮罗拉到边上:“皎皎,你去哪里了?”
“出去买了点东西。”绮罗搪塞过去,“娘,家珍姐姐怎么了?”
“我请你舅父帮忙找人。刚刚有个禁军过来说,城外发现了一具尸体,身份还没确认,只大概描述了一下,文巧就说跟季辰昨夜穿的衣服很像。家珍听完就晕过去了。但愿季辰不要出事。”郭雅心惋惜地摇摇头。
绮罗知道那具尸体不会是叶季辰,往床边看了一眼道:“娘,怎么不叫我们府上常用的大夫?那边的大夫,看着面生得很。”
“文巧说这个大夫是他们从会稽带来的,家珍一直都是他看顾的。”
看起来,什么都是江文巧说的,连陈家珍生病都不肯假手于人。绮罗想起分别的时候,林勋对她说:“我觉得那封绝笔信有些蹊跷,你最好亲自过目。”
“舅舅写的那封绝笔信在哪?给我看看。”
“你怎么知道绝笔信的事?”郭雅心奇道,还是转过身去拿放在旁边矮桌上的信。
绮罗接过来道:“刚刚我有过来,在门外恰好听到了。”她拿出信封里的信看了看,的确是一些与亲友告别的话。但信封上是空白的,怎么就能认定这是封绝笔信?绮罗走到床边,江文巧侧身站起来:“小姐。”
“家珍姐姐怎么样了?”绮罗问道。
旁边的大夫说:“没什么大碍,都是老毛病了,待老夫开一帖药服下就是了。”
绮罗回头吩咐宁溪:“你伺候大夫写药方,顺便去药铺拿药。”
宁溪是大丫环,这种事本来不用她做。但她看到绮罗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意思,躬身请大夫出去。江文巧不放心地偷看了两眼,也没说什么。
晚些时候,郭孝严又派了一名禁军过来,说城外那具尸体的身份确认了,不是叶季辰。郭雅心拍了拍胸口,庆幸道:“菩萨保佑。”
这可不是什么菩萨保佑,叶季辰本来就没有轻生的念头,一切都是被人误导的。绮罗往殷勤伺候陈家珍汤药的江文巧看过去,不知情的,都会夸江氏细心体贴,处处为陈家珍这个表姐打算。
绮罗抿了抿嘴角。说她是偏见也好,她就是觉得江文巧有问题。
这世,她一定要弄明白江氏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陈家珍好一些了,就想回家去等消息,不想再给郭雅心添麻烦。郭雅心想着她在家中可能呆的更舒服些,也没有挽留,直接派人送她们回去。
绮罗回到自己房中,坐在圆桌旁,支着下巴发呆。不一会儿宁溪回来,绮罗连忙问道:“怎么样?”
“奴婢抓药的时候特意问了药店的老板,他说都是大补的东西,没有问题。”
没问题?她不信。那个大夫是从会稽来的,看起来很听江文巧的话,从他嘴里应该问不出什么。绮罗暗自寻思,得找个机会,派个信得过的大夫,再给陈家珍看看,看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不能江文巧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
傍晚时分,天色阴沉,天色像在水里晕开的墨汁。于坤回到侯府,听门口的护卫议论朱绮罗,暗暗吃了一惊。
林勋不在书楼,听书楼打扫的婢女说,他身体不适,回房中休息了。
于坤想着要不要把消息晚点再告诉他,又怕耽误事情,还是去敲了敲林勋的房门:“侯爷,小的回来了。有件事想跟您说。”
“进来。”房中传出咳嗽声。于坤推门进去,走到西侧的屏风后面,林勋正从床上坐起来:“什么事?”
“小的去礼部尚书家里送节礼的时候,听到一则讣闻。”
林勋扬眸看着他,静等下文。
于坤沉重地说:“文相因病过世了。礼部收到公文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知道。”
林勋微震,掀起被子下床。他一边穿衣,一边忆起那个在垂拱殿跟朝官争得面黄耳赤的老人,在被贬出京城的时候,站在大庆殿前的云阶上豪迈壮阔地喊:“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他主导的变法虽然以失败告终,但是犹如一声惊雷炸响在朝野内外。他让很多人认识到了太平盛世,百姓富足仅仅只是表象,只有国家真正地强大,才能震慑四方,别国再不敢率兵来犯。
林勋是世家出身,他的利益与所有世家大族的利益都绑在一起,文昌颂的变法动摇了他们的根基,因此他和文昌颂是站在对立面上的。但这不影响他敬佩文昌颂。这个人放弃高官厚禄,与多年的老友,学生翻脸,不惜堵上自己的一切,也要走变法这条路。
“我出府一趟。”林勋换好衣服往外走。于坤说:“侯爷,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去做就行了,您这风寒还没好呢!”
林勋摆了摆手,迈开步子,很快就消失在游廊的拐角那里了。
文府坐落在朱雀巷里,自文昌颂被贬出京城后,这里一直门可罗雀。但文家几代累积的殷实家底,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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