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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耳畔,只剩这个冷冽的声音,那么轻。
晋王妃一众都是惊住,隔开一段距离,听不清二人都说了什么,不知李兆廷为何突然竟对一个宫婢迸发如此大火,不由得惊诧不已,晋王妃正唤得一句“皇上”,他已大步过来,朝阿萝开口:“朕爱你,哪怕你一再对她相逼加害,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明里、暗里……你越来越过,若论出身,她才是朕指腹为婚的正妻,朕把什么都给了你,你就不能对她包容些许吗?”
“顾惜萝,朕对你真的很失望。”
阿萝不知他和吉儿发生了什么事,更从没想到,这个深爱着她的男子有朝一日会当众向她开火,不给她留一丝情面,而且他眼中那抹可笑、嘲讽如此明显。她只觉有什么急攀着她的心,令其不断往下坠,往下坠……她心疼如钝,那么难受,以致站在那里,眼眶红红看着他,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从来都对她疼爱有加,怎么能,怎么会,她红着眼倔强地看着他,等他后悔。
“请问,这个大灯笼又该挂在哪里?”
众人也是被李兆廷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到,但这惊愕随即被从里面出来的人打断。
李兆廷没想到素珍也在这里。
她穿着最普通的宫装,通身无一丝奢华,袖子居然还卷了起来,用发带缚住,似是为干活方便,怕滑溜下来。
发上也无华饰,只简单地挽了了一髻,眉头汗湿一片,发丝一绺一绺贴在额上,手上抱着一个大灯笼,那硕大通红的东西从她腹上到她脸上,几乎把她脸的一半盖住。她本淡淡笑问众人,看到他,立时顿住。
李兆廷看的心酸。他后面那些妃嫔哪有一个是她这个样的?
还记得,每次他都说会待她好些,再好些。
可是他,却还是一次一次把她推进这等境地。
因为他从不曾说过什么,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欺.侮她,把她当奴仆,让她干奴仆的活。而她总是、也只能坚强地一次次的挺过来。
哪怕她有错,可她说的对,对阿萝,他事事迁就,甚至,阿萝和连玉那段,他也可以包容宽恕。而她,他眼中却好似揉不下任何沙砾。无论是她和连玉还是权非同。
“公子,若你一意光.复,恕臣只能陪你到这里。臣并非不忠于公子,只是如今天下安定繁华,当政是明君,若臣助你大兴战火,那怕报尽晋王大恩,却负了天下,臣此生亦是枉然。臣出生草根,不能忘本。公子怪臣,其实,君臣之义,臣刻不敢忘,无论前半生还是后半辈,臣都已将臣此生最珍贵的东西相赠与公子。”
那年桂树下,那个人举杯敬他,微微笑语。
原来并非匍匐在地,才是尽忠,到如今,他才算看穿,落英缤纷之中那一壶斑驳沧桑。
士为知己,最珍贵的东西。
前半生,是他过人智谋,毗邻守护;后半世,是他心爱女儿,青梅竹马,相伴永远。
一个冯素珍,是这位臣子一生倾囊相授。
一声李怀素,是这个姑娘十载娉婷光阴。
她不是大家闺秀,但她是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女子。她不是一见钟情,但她是岁月时间,朝朝年年。
她不是画中美人,更不是红颜知己,却是落笔的墨。
他不喜我,我仍念他。
如果说,那次踢她,他知道自己也怕她受伤,浣衣局相救,他知道自己也爱她不算太少。今日,他再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那甜酸苦辣。原来,这些年来,她早已是他身体的一部份。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他慢慢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把那大灯笼拿下。
“朕……”一声过后,他竟蓦然断住,不知该说什么,明明,有那么多想说的。
“你终于肯见我了,我又求了你那么多天,你总是如此心狠。”她终于抬眼瞧了瞧他,轻轻出声。</p
像无风的湖面,那么平静的声音。
“我对连玉恨之入骨,你不必求妙音。纵使你求她,我也不可能把连玉尸骨给她。但我可以把它给你。”他看着她半响,终于又再出声。
她似有些吃惊,随即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他顿了顿,又一次开口。
“你要埋葬,要祭祀,我都可随你,只要你……还愿意跟我一起。”
双手在袖中微微攥紧。哪怕曾是朝廷重犯,落魄王孙,但这是他此生第一次求人,他等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