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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吃了什么药了?”
江得道嘟哝着,苏仙岭周围民勇估计不下两万人,纵然死伤惨重,却还能一波波冲击,现在更是靠着前人的牺牲,在他们周围堆起了一圈浅垒,跟他们玩起对射,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支撑这些民勇奋不顾身。
“多说无益,准备枪刺……”
百多步外,枪炮自民勇堆起来的浅垒处轰出,他们却再无力还击,谢定北不得不下了冲锋令。
清军城北大帐内,原本坐着主位的岳超龙被赶到了角落里,看看霸占了自己位置的新任湖南提督何腾林,委屈化作不甘,再带着忧心,他咬牙起身。
“战局不进则退,若是松了攻势,怕军心再难振作,还望军门再给一天时间,由标下督导民勇,即便不能破了郴州城,也要拿下苏仙岭!”
何腾林看了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怜悯,更多则是讥讽,小小都司,还真以为能手掌数万大军,定一省战局?瞧现在这话,梦还没醒呢。
“再一天?半省民勇,数万骁勇男儿,在这郴州城下横尸累累,你是要把他们都送上死路?战局又哪里有进了?贼军退守城池,这就是大胜,那天下间胜仗可真是数不胜数!你把长沙和岳州的十五位大将军炮都丢了,却又不算败了?”
何腾林毫不留情地厉声斥责,岳超龙却只能恭身领受,他只觉自己确实太天真了,天真到以为上头的老爷们会袖手旁观,任他坐收不世之功,却不想头上还是那个天,朝廷还是那个朝廷。
眼见郴州战起,湖南民勇将贼军堵住,湖广总督满丕和湖南巡抚叶九思终于坐不住了,这一战实际是湖南出钱粮出人,功劳却在别人身上,他们满心不甘。不敢跟大将军胤祯抢功,甚至也不敢跟康熙的亲信噶尔弼抢,以小小都司之衔坐镇前线的岳超龙,就成了抢功的绝佳对象。湖广两省绿营军将听到这家伙的名字,眼睛都是绿的,一介都司,掌数万大军,一旦功成,那就是封侯拜将的功绩,他岳超龙凭什么!?
满丕和叶九思手里有筹码,那就是民勇的钱粮奏销,拿着这事跟噶尔弼“沟通”。噶尔弼身边少了李卫和胡期恒,独木难支,为了争取湖南地方的支持,不得不牺牲了岳超龙这个栽树的前人。湖南提督何腾林率湖广绿营五千星夜飞驰而来,将战场指挥权抢到了手中。
“但我民勇确有建功,至少能与贼军当面相持而不败落!”
岳超龙心中明悟,却难咽下这口气,没错,人是你湖南的,钱粮也是你湖南的,可没我载着侄子岳钟琪的经验和李卫等人的谋划,怎可能让区区民勇的战力还强过官兵?
“哟……你真当贼军这般不济事?我何腾林可是经过广州之夜的老将!贼军诡计多端,退上两步,就让你觉得占了上风。岳都司,你行伍多年,这点脑子都没有了?”
何腾林淡淡地说着,他之前曾任广东左翼镇总兵官,广州变乱时,管源忠因为不敢信他,没放他全军入城,由此他得以身免。后来被李肆赶出广东,他这个总兵也再名不符实。走通了昔日广东巡抚,现任湖广总督满丕的门路,转调到湖南提督任上,正迎来郴州之战。
李肆狡诈,兵强,放一支孤军前出到郴州,绝对有阴谋!
何腾林是这般想的,所以他对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的岳超龙很鄙视。
“民勇终究不是兵,没有年大人之前布置笼络,没有噶尔弼大人统筹湖南钱粮,开出二两银子月饷和一两出县赏红,还有丰厚的烧埋抚恤,他们能这般用力?把这些钱粮用在我们官兵身上,怎么也比用在民人身上显效……”
何腾林不客气地揭穿了民勇之所以奋勇而战的底牌,岳超龙再无话说。
“眼下战局诡异,民勇绝无破城之力,就怕限于胶着,贼军援兵突至,民勇一旦溃乱,官兵也受其累,本督决意……”
何腾林要下令暂缓攻城,整军待变,岳超龙大急,自己这多日心血,就要毁于一旦,怎么也不甘心,急忙叩首苦求。
“本督不为己甚,再给你半日时间。”
想到自己吃相确实太难看,终究得给岳超龙背后的年羹尧,乃至上溯到四阿哥一些脸面,再说看民勇那架势,他怎么也不相信能有所获,何腾林就松了口。
“所有州县,全部压上!攻城南和苏仙岭!何人敢畏敌不前,我岳超龙领着噶尔弼大人的亲令,杀尔等练总典史县丞之辈,如屠鸡狗!”
岳超龙奔出大帐,召集民勇统领,挥着腰刀,面目狰狞地咆哮道。
这就是苏仙岭上,谢定北和江得道刚刚突破了民勇防线后,再被数千民勇堵回来的原因,也是城南防线上,何孟风不得不组织营部刺刀队支援前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