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天上掉下个小师舅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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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水般地洒出,对此等豪客,不论皇室贵胄还是乡下走卒,商人们总是欢迎的。
那几名闲汉也喜欢这位主顾,因为此等样人着实不多见,郭晔三人分东西时,都会给他们匀些。好不容易穿过条长街,路边有对挑担的夫妻守着独轮车,旁边站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看样子是一家人。
“公子第一次来东原城,这老洪家的抻面乃本地一绝,不可不尝。”一名闲汉朝这三口人使个眼色,那妇人立刻放下担子蹲身行礼。
郭晔与杨策对视一眼,见对方未有反对之意,便给每人都要了一碗。至于燕小六,或许是馋了太久,这孩子对饭食从来没拒绝过。
夫妻俩面露喜色,丈夫抻面,妻子切糜,一旁的小子在碗中下葱花。无论吃进嘴里味道如何,光看那男人手中面条,时而如狂涛骇浪,时而似金蛇狂舞,确实有些门道。
一行人蹲在路边,每人手中着端碗抻面吸溜,看上去怪异了些,但土包子的享受有时才舒坦。另一个世界的暴发户形象是开洋车住洋楼,脖子上再栓条比狗绳还粗的金链子,强大的金钱气息令路人拳头蠢蠢欲动。
在这个世界很难有类似体验,但郭晔也并非附庸风雅之人,那些精致却不好克化的拼盘,有时未必及得上热腾腾一碗汤面。
郭晔勉强吃完一碗,倒是小六这孩子肚里塞了太多内容,还剩下不少。转头见个乞儿眼巴巴地看,就把自己这半碗送了过去。
原以为这家人会不满,想不到丈夫只是笑吟吟看着,妇人还给小乞丐添了一勺子汤,立刻让郭晔对这家人另眼相看,看来这份好名声不是平白得来的。
临走时给的整钱,瞧那三口人满足的笑容,他觉得偶尔铺张一次也蛮爽。
酒足饭饱之际,几人商议着启程事项。眼见阔绰的主顾要飞,几名帮闲心中不舍,其中一个道:“诸位倒不如留个一二日,过了节,再去不妨。”
郭晔挠挠头,杨策问道:“我们虽只是过路人,倒也未记错光阴,不知是何节日?”
那闲汉笑道:
“倒也不能说节日,只是这里人众好事,城中富户又是豪爽的。每逢大小暑交汇之日,阳气最足,各户俱高张灯火,彻夜笙箫。说是祈福来年风调雨顺,财源滚滚,实则是找个借口热闹罢了,反正这里少见那些难伺候的老爷,忌讳也不多。”
“几位爷宽住两日,咱这地方虽不大,却也管待得起。”
燕小六听得跃跃欲试,郭杨二人反皱起眉,他们一行人路程虽不算紧凑,却也没太多时间娱乐耽搁。见两人兴致不高,闲汉们心中大呼可惜,其中一个随口道:“今年或许还真不止是热闹,毕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话到一半,那人自觉不妥,闭上口讷讷不言。郭晔心中好奇,却见几人之间来回交换眼色,无论怎样问都不松口,不由好生疑惑。另外一个强笑着道:“您不说了是路过吗,这些怪论,还是少打听为妙。”
郭晔没再问什么,只是多添了个心眼,返程时偷偷将那说漏嘴的拽到后面,几枚银币悄无声息滑进他袖子里。
金钱攻势总是管用的,刚才还守口如瓶的闲汉,立刻将所知内容竹筒倒豆子般都说了出来。
北方兵乱并未祸及这里,只是城外庄子里死了十来个小孩,最近一个已经快到城郭了。据说胸腔都被打开,心脏不翼而飞。
这类事并非首次发生,去年城中居养院便失踪了几名孩童,只是一直未能侦破,时间一久,人们也就忘了。现今又发生这等惨案,记忆被勾起,人便慌乱,有不少带孩子的都往城里躲。
然而东原城经济发达,武备方面却松弛得紧,城防军用于维护治安犹可,追凶缉盗属实过于勉强。城中像点样的武力只有重金聘来的魂师,每年还要凑一大笔钱上缴军队作保护费。
“有人说是逃犯做的,还有说是异兽闯到了附近,甚至有说乃是妖魔所为。”
“都没人管吗?”
听他这话,郭晔心中颇为不快,此事若发生在红石城周边,沈郭两家非当场发疯不可。然而在这里他却未能嗅到一丝紧张气氛,听这几位的意思,民众似乎把希望寄托在虔信祈福之上,当真不知所谓。
“听我在内城当差的表哥说,治安官顾大人刚进停尸房,当场吐得昏天黑地,还大病了一场,之后便再没露过脸,现在负责查这事的是姚茗辉姚大人。”
郭晔只觉太阳穴发胀,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他很厉害?”
“额……”那帮闲擦擦额角的汗水:“姚大人医术高绝,治病救人确实是一流,至于这查案……小的实在不知。”
郭晔听了差点原地跳起来。
“你逗我呢!”他指了指头顶的天空,嘴皮子抽搐几下,看样子不知说什么好,“让一大夫来管这事?”
“没法子啊,”闲汉两手一摊,无奈道:“咱们这又没城主,顾大人病了,城防军里就属姚大夫地位最高,他不管谁管?”
一句话噎得郭晔几欲喷血,当下撇了闲汉,任他在身后如何呼唤也不回头。回到客店,正撞见杨策帮众人置办新衣,便直截了当地将这件事说了。
杨策听完也不禁咂舌,看来此事多少也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心中不知正想些什么,见郭晔神色有异,立时将杂乱念头抛开,问道:“你不会是要管这事吧?”
郭晔点头道:“反正杨叔叔他们不急着走,对吧。你若不愿帮我,那我一个人也得去瞧瞧。”
啪!
杨策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少宗主啊,您可真是我亲……哥!”
“当不起当不起,”郭晔嘿嘿笑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你是少主你说了算,”杨策没好气道:“掺和两旁事,老爹事后最多臭骂一顿。如果他知道我放你一个人去,非揍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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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茗辉在大堂里来回踱步,脸膛红得发紫,一头乌发几乎直立起来。好不容易停下喝一口茶,朝一旁的师爷问道:“顾步尚还没起来?”
师爷瞧瞧这位的脸色,心中捏一把汗,垂首道:“先生,顾大人身体不适,说是此事由您全权处置。”
这个顾不上,直惩地无耻!遇事便成了缩头乌龟,老子哪他妈的查过案?!
听得这话,姚茗辉心下大怒,险些将手中茶杯掷出去。就在此时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有几位年轻人求见。
“见甚么见?”
他正值气头上,咣当一声将茶杯拍在桌案上,怒道:“老子现在谁也不见!”
那差役却未转身离去,而是愁眉苦脸道:“这个……姚先生,来人身份有些特殊,您还是见一下为好。”
突如其来的访客自然是郭晔一行,至于如何疏通门路,自然又是扯过学院的虎皮作大旗。这招前些天在新丰城便屡试不爽,换个地方貌似也同样管用。
“史莱克?史莱克又如何?”
姚茗辉发出声冷笑,朝那人道:“你带他们去我的院子,我在那里会客。”
“这,这合适吗?”
他不再多言,转过身拂袖离去,留下差役与师爷面面相觑。
……
“这位便是史莱克的高足吧?年纪轻轻便一表人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姚茗辉瞟一眼郭晔,嘴角那丝弧度怎样看都像嘲讽。
郭晔带着杨策与燕小六,坐在一间幽森的小院里,大白天也不见多少阳光。院主人该有的礼数并不缺,规规矩矩地请三人入座、吩咐仆役奉茶,只是神色冷漠的似要结霜。
杨策心中颇为不忿,若不是郭晔在旁可能已经发作出来——自己好心来这帮忙又不是蹭饭,你在这给我们上什么眼药?
这还真不冤枉他,姚茗辉性子虽狷介了些,平日里也算有些城府,乃是涵养之人。只是近日被凶案闹得焦头烂额,顶头上司又撂了挑子,说话待客自然全无好颜色。
但几个年轻人并无明显惊惧之象,也令他多少有些意外,之所以将他们带到这个院子,多少存了些下马威的意思。不因别的,只是这院内布置特别了些,但见:
木架上水晶排列,密密麻麻,里面填的心肝脾胃肠肚肾,皆由药水封存;墙面绷着几张完整人皮,不见皴裂,油光仍现;角落处立着一男一女两幅骨架,栩栩如生,铜丝串连。乍眼瞧去有如裂尸之地,药石腥气直冲口鼻里钻。
燕小六做了五六年巡捕,骇人场面也见过不少,虽一上来吃了一惊,还不至于吓倒他,只是药味属实令人不适。至于郭晔与杨策,他们曾见多次类似场面,就在万物宗的医馆,甚至较此处更为夸张。
姚茗辉心中盘算这三人的份量,尤其是坐在中间,最年轻的这个。不知为何,看向他时,总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郭晔同样在打量姚茗辉,这位医家大概三十年纪上下,生了副上好皮囊。身穿罗襕服,头顶逍遥巾,真个是丰姿英伟,仪容端祥,若不摆张死人脸看人,相信会顺眼很多。
而真正令他多看两眼的,是门后所挂着一个不起眼的徽记,他总觉自己在哪里见过。
“几位来到我这贱地,所图为何?”
“只因路见不平,小子听闻宝地有邪祟害人,特地前来看能否出份绵薄之力。”
回答大大出于他所料,看着这自称史莱克学员的小子,姚茗辉第一反应却是怀疑。摆出副亲切面孔,伸出手来便要相握.
“少兄高义,实令姚某人敬佩不已。”
郭晔皱着眉,伸手与他握在一处:“您谬赞。”
两人掌心相贴,魂力在其中走了个来回,内心俱感诧异。姚茗辉的魂力虽带侵略性,却也给人以温润之感,而郭晔的修为同样超过他的预估,如此年轻的魂尊,整个星罗也不多见。
燕小六在一旁不明所以,杨策面露怒色,想起少宗主临进时的嘱托,强自将火气压下。
“是姚某孟浪了,”姚茗辉轻轻抚须,哂笑道:“未看出少兄身上带伤。只是您既然身体抱恙,为何还要理会这等腌臜事,难不成看上了在下这点微末医术?”
“你这厮好生无礼!”
杨策再也按捺不住,张口便骂:“少宗主带我们前来,乃是好心好意,你三番五次地刁难,是为何来!”
“礼多必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姚茗辉收起笑容,重新恢复一张冷脸,气势却丝毫不落,“虽说医者仁心,只是姚某人有要事在身,实无空暇与人勾心斗角,诸位请吧。”
杨策大怒,下意识挽起袖子,姚茗辉冷冷注视他的动作,眉眼间尽是嘲讽。
“好了,杨大哥,既然人家不欢迎,咱们还是走吧。”
郭晔起身,拱手道:“恕小子无礼了。”
刚要说两句场面话,不料郭晔端起桌上热茶,直接泼了他满头满脸。
姚茗辉惊得呆住,燕小六愕然,杨策也未反应过来。郭晔放下茶杯,看着他的狼狈相,面容苦涩:“出于些特殊缘由,我对这个行业的人是十分尊敬的,但您之前的话,属实令我伤心。”
“伤心的人,有时做事难免不太理智,请您见谅。”
招呼一声,三人一齐朝外走去,不料身后又传来一句:
“你不能走!”
郭晔回身,眉头紧蹙,暗自戒备着,“您是要强留我们?”
杨策更不罗嗦,直接将武魂亮了出来,两黄一紫的魂环慑人眼目。燕小六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抄起旁边的脚凳,只待郭晔一声令下便砸过去。
姚茗辉却不理他们,脸上茶叶沫也顾不得擦,急切道:“莫要误会,只是你刚才的言行,让我忆起位旧识,并且你的样貌也和她有些相似。”
“你少扯……”
杨策刚一开口,却被郭晔阻住,他对此同样抱有疑惑,“您这位旧识可是姓闫?”
姚茗辉脸上震惊更甚:“你和她……是何关系?”
“她是我母亲。”
“是你母亲?这……这真是……”
姚茗辉呆了半晌,无数种表情在他脸上变幻,从忐忑到懊恼不一而足,口中不知喃喃说些什么。郭晔不明所以,见他似有疯魔之象,不安道:“先生?”
“您还好吗?”
“什么先生?”姚茗辉苦笑着抹掉脸上的茶叶,又惧又喜,“真论起来,你该唤我声师舅。”
此话一出,郭晔与杨策无言对视,两人都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