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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咱再抱一个?用力抱一个就不难过了。”
殷雪时:“……”
他不理她,背过身去研读他母亲留下的小医仙术,书里说到悬命仙针,但书页残缺,术法不全,他在想办法把它补齐。
姜篱在后头略有些失望地问:“不抱抱吗?我还挺想抱的,上次和你抱抱好舒服,你身上好香,咱再抱一个呗。”
她的话儿越发离谱,殷雪时抿紧唇,打定主意不搭理她。后方脚步声响起,似是她要过来偷袭,殷雪时脊背一僵,下意识开口:“睡。”
后方咚的一声,殷雪时回头看,她已经昏睡在地,手里握着天问九章的书简。原来她不是要偷袭他,而是去拿天问九章。他沉默半晌,拉了床被褥过来,严严实实把她盖好,免得她着凉。
她的睡颜安静宁和,平日刀锋一样锐利,只睡着这一刻有几分温柔,让人移不开目光。
“登徒子。”他低声道。
一个月之后,殷雪时的仙丹出炉了,姜篱囫囵全吞了,仙丹给了她极大的助益,她发现她的修为越发精纯。再一个月,姜篱开始拿湿尸练手。从前同时应对三五只都十分吃力,如今她的剑光走得又疾又亮,即便是十只湿尸同时扑上来也能在顷刻间解决。她逐渐提高难度,从一次斩杀十只,到一次斩杀二十只。到最后,湿尸怕了她,见了她就逃。湿尸追人,变成了人追湿尸。半年之后,活尸墓湿尸绝迹。
她终于做好了准备,去挑战李沧玄。
“你想好了吗?”殷雪时轻声问。
“时间不多了,”姜篱义无反顾地走入甬道,“我绝不会输。”
时隔半年,机关石钮再一次旋动。沉重的墓壁在她眼前打开,耳室应声次第亮起灯火,一个趺坐的漆黑巨影出现在她眼前。那是一具黑色的巨尸,他浑身涂满金色的符纹,烛火照在其上,犹如金漆般夺目。听见后方墓壁打开的声音,巨尸缓缓转过头来,姜篱看见他膝上横放的巨剑,也看见他满脸数不清的金色眼瞳。
被那么多金色眼睛盯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姜篱不明白,他成为剑鬼之后,为什么会长出这么多金色的眼睛。来不及多想了,她已经挥剑出鞘。管他有多少眼睛,斩下他的头颅,任他有多少眼睛都得闭上!
帝王般的灵力威压顷刻便至,但这一次姜篱已经不会再被压制。她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足以踩碎脚下的石砖,但她的身法依旧灵敏,疾雷步法带出紫色电光,她在墓室间穿行,犹如骇人的闪电。
她不会失败,她绝不会失败。
她在殷源薰的墓室里扛丹炉,戴着几百斤重的护腕护腿斩活尸,就是为了今日扛着他的灵力威压,挥出她训练了一万次的致命一剑。刹那间电光闪过,她瞬间出现在李沧玄的面前。她高高跃起,双手握剑,剑鬼抬起畸形又巨大的脸庞,所有金色的眼瞳都映出她猛鹘般的身影。
剑势如山!
一剑落下,直斩在李沧玄的脑门。
“击中了!”墓壁之外,观战的殷雪时和姜篱的眼睛同时一亮。
然而,下一刻,姜篱的剑刃从与李沧玄相接处蔓延处细细的裂痕,犹如白瓷上描摹的枝桠,向着剑刃不停生长。紧接着咔嚓一声,整条剑刃裂成了碎片。
姜篱一愣。
与此同时,李沧玄的剑出鞘了。
他的剑鞘里飞出无数剑光,正如他金色的眼瞳一般璀璨夺目。姜篱第一次看见一个人能御这么多剑光,十把?二十把?不,起码有数百把!剑光充斥耳室,四处狂风腾卷,剑光接连击中姜篱,她的剑势土崩瓦解,再无反抗之力。姜篱接住一把剑光,立时有下一把击中她。她浑身浴血,几乎要碎成碎片。
一道捆仙绳绳圈缠住她,把她从剑光的包围中拖走。殷雪时把她拖出耳室,李沧玄似乎要追出来,殷雪时立刻旋动石钮,墓壁合拢,巨尸撞在墓壁上,整座墓都在震荡。姜篱已经遍体鳞伤,殷雪时拖着她回墓室,地上迤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殷雪时撕开她的衣裳,露出她下面穿的护心甲。幸好有他母亲留下来的护心甲,护住了她的要害,要不然她一定会死在李沧玄剑下。
“他太强了。”殷雪时说。
“不,”姜篱哑声道,“是我还不够强。”
她又开始修行,没日没夜,参悟天问九章,运转功法。她去陪葬的武器里挑了新剑,墓里没有湿尸陪练,她把所有棺材里躺着的干尸抓出来揍。殷雪时也一炉一炉地炼制仙丹,姜篱吃丹药就像吃饭,不管甜的苦的酸的咸的,一股脑全吞下去。
她修炼、吃丹药、打活尸,修炼、吃丹药、打活尸,往复循环。
一个月后,她再次挑战李沧玄,失败,浑身是血地被殷雪时拖出来治伤。又过十天,她第三次挑战李沧玄,失败,被殷雪时拖出来。她仿佛不知道累,也不知道痛,她一次次走进耳室,一次次被拖出来。墙上的正字越画越多,阿竹的生辰眼看就要到了,她挑战李沧玄的频率越来越高。
第二十次挑战李沧玄,姜篱背了十把剑在身后,看起来像个暴躁的刺猬。她站在墓壁前面,伸展胳膊伸展腿,深吸一口气,准备旋动石钮,殷雪时提着白布挎包,来到她的身边。
“你干嘛?”姜篱有些惊讶。
他眼睫低垂,看不出情绪,“给戚心竹的承诺,那么重要么?”
“你不懂,”姜篱叹了口气,“她爹娘过世的后一天正好是她生辰,她爹娘本来答应给她放烟花,可是因为鬼祸,她爹娘没有实现诺言。所以我承诺她,以后她每年过生辰,不管我在哪里,除非我死了,我一定回去给她放烟花。如果我没能回去,她就会真的以为我死了。”
殷雪时抿着唇不吭声,姜篱莫名其妙觉得他不大高兴。
她给戚心竹放烟花,他为啥不高兴?姜篱摸不着头脑。
“你生辰什么时候?”姜篱问。
他道:“今天。”
姜篱:“……”
她纳闷地想,难道他也想看烟花?
殷雪时平静地说:“戚心竹的生辰,在后日。”
“所以呢?”
他望着她,眼眸沉静深邃,“你没有时间了,这一次,你会搏命。”
姜篱沉默,他说的没错,这将是她最后一次挑战李沧玄。
此局不是李沧玄魂飞魄散,就是她命丧尸墓。
她问:“我搏命又如何?你跟过来干嘛?你不是说,在外面和在里面,对你来说都没有区别吗?”
他默然良久,轻声道:“有区别。”
“你改变主意了?有什么区别?”姜篱有点好奇。
他却不答话,旋动石钮,先姜篱一步,头也不回地进了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