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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进去,老师讲课。先带着念书:“子曰,学而时习之……。”小萝卜头念的最响:“学耳是席子……”
学生们笑倒一片。这个老师修养不错,也笑了笑,带着继续念。不到一会儿,顾元秀撒溺走了,苗姐儿和苏小雅相中学里的花,去摘花。三团四团掏出随身带的小花绷子,已经会绣简单的花,在念书声中绣起花来。
中间休息,蒋家两个孩子也过来,和谢思谢念围住小公主们:“给我们绣个吧?”三团四团翘起鼻子,姚宦保插话:“全是给我的。”
“嘻嘻,谁也不给。”小公主们骄傲的昂起头。
有人高声:“皇后驾到。”别的学生们一哄跑了,曹守过也想走。蒋谢四公子不让他走:“我们见见。”
曹守过往外面看,见老师们出迎,有几个胡子比祖父还白,步子蹒跚,样子可笑,恭恭敬敬跪列两旁。
皇后过来时,随从不多,蒋延玉夫人陪着她。小公主们张开手臂:“母后是接我们的?”曹守过这才知道是公主。他对皇后好奇,就盯着看。见皇后慈爱满面,把女儿们一个一个抚摸过来,问学里的老师:“捣乱了吧?”
“没有,”
“才没有。”三团四团先抢话。
十三装作沉下脸,小公主们也不害怕,反而笑靥更如花。老师们才笑回:“殿下们小小年纪很能坐得住呢。”
“在宫里也教几个字认认,皇上早就说淘气,早应该念书,就是平时事多,又疼爱公主,一直耽误下来。”十三笑盈盈,对女儿们道:“这么乖,请先生在宫里念好不好?”
她亲切疼爱,曹守过没来由心头一酸。他从没有见过母亲,记忆中的母亲应该是这个样子。见两个小公主缠着皇后:“就这里念,扮男孩子好玩,跟哥哥念书。”
“这要问过父皇,不过呢,母后是不答应的。”十三给女儿们拉拉衣服:“出来这一时了,回宫去吧。”
三团四团不依:“还要逛街呢。”
“和小气包子宦保。”
姚宦保嘀咕:“又说我小气包子。”出列大大方方行个礼:“回娘娘,我要摘掉这小气包子名,请您允许我请殿下们吃前门烧饼,最大气的那个。”
十三和蒋夫人全笑,蒋夫人羡慕映姐儿和太子的亲事,道:“既然殿下们愿意再念书,娘娘就答应了就是。一会儿逛街,也让我家那两个陪着。”袖子里取钱给儿子们:“等下好生侍候。”
三团四团得意,指给母亲:“带哥哥去,带表弟表妹们去,”手指蒋谢四公子,又指曹守过。十三和蒋夫人这才看到曹守过,蒋夫人咦了一声:“守过也在。”
曹守过是见过蒋夫人的,蒋夫人稳重得多,性子还有,见到曹守过又交待:“你呀,要乖乖的,行要方,走要直,要当做事正派的人。”
十三对她使个眼色,蒋夫人闭上嘴。曹守过还是问出来:“什么人是做事不正派的人?”他明显看到蒋夫人眸中的遗憾,只对着自己。皇后接话:“你多念书,就知道了。”女儿们不肯走,皇后就先回去。
在门外对蒋夫人叮嘱:“别和那孩子多说,他父母都不在,我心疼他的。”蒋夫人是心疼,才要多说几句的人,她改不了性子,就先答应皇后。
院子里学生们说笑,孩子们玩耍。曹守过打不起精神,也不想和他们一处玩。他心中总转着皇后对孩子们的笑靥,文王和弟妹们的亲密,小公主们的撒娇……。全是他没有的。
他在京里,表兄弟们甚至对他有猜疑感。
母亲,要是自己有母亲在……
重又上课,曹守过是认真听的。他的兄弟们都不在这里上学,在这里上学的,全是功勋子弟,人不多,曹守过很珍惜。
放学后,一干子人果然去逛街。行不出几步,小殿下们想起来,喊人:“去见父皇要钱,三团四团没钱了。”文王对此表示小小鄙夷:“父皇一定见人说事,要钱,找谁不能要,再说我也有。”
姚宦保拍口袋:“我也有,烧饼我请。”
苏固若喜欢和年纪大的人玩,亮荷包,好几个小金锭。蒋谢公子们都有钱,就曹守过不多。曹老太爷对他是全方面管制,犹其用钱方面更严,像姚家以前对姚宦保。
姚宦保以前没钱,是怕他有钱就买鞭炮,不管多少银子,一炸就没了。曹守过才是真正手中无钱的。
此时大家全说有,文王又取笑妹妹:“撒娇当饭吃。”三团四团白眼儿:“父亲的钱才叫好。”文王仰面对天:“啊哈,记得分我。”
等钱的功夫,姚宦保几个人在分帐:“谁请吃面?”小蒋大公子举手。“果子呢?”蒋二公子举手。“羊头肉,我最爱吃,”谢公子主动。大家全在,少问一个像看不起人,姚宦保问曹守过:“你请我们吃零嘴儿吧,这是美差,主要是三团四团吃。”
三团四团凶他:“等下你别吃,想吃还栽我们名头。”
曹守过见有趣,就是他很少自己花钱,不知道多少才够。就解荷包:“这些够吗?”大家伸头看,只有二、三钱碎银子。蒋谢四公子很照顾:“不用你出,我们出好了。”曹守过面上一阵难堪,姚宦保却很同情和理解:“和我以前一样,出门穷叮当。”
对小殿下们讨好地笑:“自从进京陪殿下,就可以多要钱。”三团四团吵吵:“那你还是小气包子?”
“大气,我早就大气了。”姚宦保抓狂状。三团四团:“哈哈,又气到了!”文王问姚宦保:“你打我妹妹名义要到多少钱?”
姚宦保笑逐颜开:“出去花的钱,全算公主吃的。”三团四团笑盈盈,这个倒肯配合:“是呀,算我们的。”
“还有,太子哥哥很大方。”姚宦保不一小心说漏嘴。三团四团和文王追问:“哥哥给你多少钱?”
姚宦保抵抗不住三个人强大的眼光,往后退,一不小心坐到地上,心虚地道:“没多少,昨天才要了一百两。”
“哎呀,”文王三殿下不屑:“这也值得说。”姚宦保大受伤害:“我没有殿下们钱多好不好?一百两,不少了,”
曹守过才在心里赞同,姚宦保又道:“够我花几天的。”曹守过默然不语,把自己几钱银子的荷包往怀里揣揣。
还是别拿出来的好,免得让人再笑话。
姚宦保抹汗,一只手把自己另外的一百两再放紧些,私房钱可不能乱说。
很快有人给小殿下们送来钱,三团四团一定追究:“是父皇给的吗?”小鬼陪玩,笑道:“皇上还有话,问公主们去不去买面茶,记得带给皇上。”三团四团欢呼:“是父亲给的。”面茶是父亲说过爱吃的。
文王对妹妹们完全无力,干笑:“我妹妹哈,撒娇是病根儿。”曹守过心头一酸,他倒想撒娇,可冲谁去?
别人逛得兴高采烈,曹守过好半天过不来。寻思见的人中,蒋夫人也许知道,而且可能会说,当天就住到蒋家去,蒋延玉很高兴,也让备茶果子,招待曹守过。
曹守过在家无事,会备茶盘子,帮着蒋夫人剥果仁,一样一样弄好,蒋夫人很心爱他:“我的儿子们要像你这样多好。”见她喜欢,曹守过问:“伯母,您和我母亲一样,您和谢伯母都疼我,和我母亲当年很好吧?”
他心里怦怦乱跳,这话是金子让他问的。昨天他又见到金子,把疑点告诉金子,还是不太信金子的话。金子就道:“家里人不告诉你,就问外人,外人一个不告诉你,你就问两个。当年的旧事,不少人知道。”
这几句话很勾起蒋夫人回忆,她心疼曹守过:“你母亲呀,当年就和我还能多说几句。”杨少夫人是个孩子,谢少夫人夫妻不和,曹少夫人说话不防备,谢少夫人不爱和她多说,蒋夫人当年说话虚伪的一个,和曹少夫人聊过。
“那你告诉我,我母亲是怎样的人?”曹守过最近都不确定曹文弟是不是自己父亲。蒋夫人叹气:“你大了,别学你父亲,也别学你母亲。”
曹守过急道:“他们怎么不好?”
蒋夫人没有如实地说,只道:“他们呀,跟错了人,是韩宪王所杀。守过,走哪条路很重要,你千万记住你父母亲的教训,不要走错路。”
等于什么也没说,更添曹守过疑心。
第二天他借故出来,又见金子。金子冷笑:“这样吧,我带你去见几个人,你们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带曹守过到小客栈,闻家的人见到,不用问也知道是谁。闻老太太扑上来哭天抹泪儿:“我的外孙,总算见到你。”擦干泪水,闻老太太道:“你要给你母亲报仇呀!”
“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曹守过这句话,这几天问了好多次。
金子不说话,闻老太太说的全是她听到,可她说的活似她亲眼见到,还添油加醋,自己乱猜的全算上:“几年前兵乱,你父亲跟的是韩宪王,官儿当的也不错,你姑姑呀,哦,你死了的那个姑姑,还给韩宪王生了一个儿子,和临安王的女儿定下亲事。这不是挺好,谁知道你二叔!”
在这里一顿,闻家所有的人咬牙切齿。曹守过不解:“我二叔?”闻老太太恨声:“你二叔和你祖父,你也看到了,他们不认皇帝血脉,帮着当今的皇帝打江山,花言巧语说动你父亲、你姑姑背叛,韩宪王恼怒之下,把你姑姑生的孩子摔死,”
曹守过吃了一惊:“摔死?”金子挑眉冷笑。
“杀了你姑姑,杀了你父亲,你母亲一个人逃回江南,生下来你,曹家的人把错全推你母亲身上,把你母亲杀了。”
“啊!”曹守过惊叫。
闻老太太流泪:“可怜我的好女儿,她有什么错?全是你父亲不好,投靠王爷又背叛他。全是你祖父和你二叔不好,他们想让当今的皇帝当皇帝,就想办法去离间。你二叔现在还当官!是踩着你父母的血当上的!他们不敢认我们,不敢见我们,为什么?他们害怕你见到我们,就知道真相!”
曹守过脑子混乱,闪过堂兄弟们对自己的疏离,闪过祖父时时对自己的严厉,闪过二叔和二婶板着的脸……。
“您是我外祖母吗?您说的是真的吗?”曹守过哭道。
闻老太太是外祖母这是事实,她胸有成竹:“不信,让你祖父当面对质,看看我是还是不是?”
金子为曹守过解围:“让他再想想吧,真相不怕查。”闻老太太很想留下曹守过和曹家要钱,又早和金子说好,一步一步来,不再说,金子带曹守过出来,曹守过问:“怎么你说我是郡王的儿子?”
金子淡淡:“你也不小,回去想想你父亲和你姑姑背叛,为什么曹家会杀你母亲?王爷有三个儿子,唯一和临安王定亲的就是你姑姑的儿子,为什么摔死?想一想,我再告诉你下面的事。”
送他到蒋家不远处,又问:“跟你的人这几天总跟不上你,不会起疑心吧?”曹守过道:“不会,按你教的,我对蒋家哥哥们说我喜欢自己逛街,他们会帮我圆谎的。”金子点头,让他自己回蒋家。
……
没几天,太子大婚满月,不等萧护说,主动返回关城。伍思德让伍氏兄弟一起走,头一天伍大郎骑马摔下来,十一公主更舍不得让他去。伍二郎嚷着看视哥哥留下,伍林儿的三个儿子和太子离开。
伍大郎奇迹般的第二天就好,打听母亲进宫,往后门上溜。伍二郎抓个正着:“让我猜一猜,你留下来,是想和张姑娘定亲吧?大哥,母亲不会答应的。”
“二郎,好兄弟,你帮哥哥一把,哥哥以后感激你。”伍大郎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伍二郎:“我见到张姑娘三次,头一次,我说和她私奔,她说名声不好听;第二次,我说名声不好听,比娶不出去强。她说不会嫁不出去,我说你要嫁给别人,我就揭你的旧事,她啐了我一口,不了了之。”
二郎瞧不起:“第三次?”
“她想通了,说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郎你想,这不是为难我?父亲听母亲的,母亲说不好,我想求姑姑,又怕母亲大哭大闹,弄得张姑娘没面子。”
“你要私奔,就有面子?”二郎斜睨他。
伍大郎跺脚:“所以我约了她今天城外看荷花,所以我不能跟表哥一起走。我得告诉她,要面子,就没里子。要里子,不要面子。”
“什么是没里子?”伍二郎糊涂。
“里子,就是成亲后婆婆对她好不好。她要面子,就得等我把父母亲说通。这中间呢,可能她嫁给我,母亲虽不情愿,不过有媒妁之言,她有面子了,里子母亲对她不好。再一条呢,她嫁给别人,我看不得,就去挑唆,她在别人家里也过不好。”
伍二郎发晕:“大哥,你想的好周到。”
伍大郎是一夸就喘:“二郎,以后你相中人,哥哥给你出主意。”
要走,二郎拦住他:“等等,再说说没面子有里子怎么说?”
“私奔了,闹大了,没面子。有里子,我可以放心,我疼她,让她早早生孩子,母亲疼孙子,就对她好了。”
“我听着都一样,关键只有一点,一,你对她好,二,大哥你捣乱。”
伍大郎推开他:“全对你说了,别挡道,我得赶快地去。”二郎喃喃:“不是私奔,就是挑唆。干脆的,不如当着母亲亲近,不认也不行。”
伍大郎一拍大腿:“二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拉开后门就走。伍二郎急了:“我乱说的,你不能来真的。”
见哥哥一去不回,二郎害怕,赶快找母亲告密:“不好了,大哥去和张姑娘有肌肤之亲了。”十一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在哪里,快带路去追!”
叫上豆花,又叫上几个有力的妇人,套上车就走。翠姑和腊梅交头接耳:“谁又惹祸了?”腊梅狐疑:“是她自己吧?”
翠姑点头称是,公主的惹祸本事,不比儿子们小。
城外荷花池边,张闺秀捧腮坐着,旁边,游人仕女无数,香风也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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