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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如何管理一县事物,这样的机会极为难得。
有了这层关系,邵云辰给张知县备了一份年礼,没有贵重之物,多是一些自家庄子上的产出。
知县官职很低,只要是心中有数,收礼不越界的知县,没有家族为后盾,家业并不会太过丰厚。邵云辰送出的礼很是实惠,张知县家应该用得上。
不仅季宣和在为以后铺路,邵云辰一样在为以后做准备。送礼是门学问,以前季家送年礼都很随意,都是自家人,邵云辰即使经验不足那也无妨。以后这样就不行了,礼一个没送好,可是要送出问题的。
这上面,甄老夫子知道的不够详尽,邵云辰学完甄老夫子有关送礼方面的所知所得,并能化为己用之后,便开始向他外祖母虚心请教。
潘老太太曾经富贵过,如何收礼回礼自是不在话下。和邵云辰一起学的还有他表嫂,张氏出门子之前,她娘也教过,只是没想到潘家会这么快就让张氏独当一面,这些规矩就得马上学会,这不眼下有现成的人选,张氏就不用回娘家请母亲教导了。
送礼看起来不难,实则非常繁琐。家庭成员需一一记清,什么人该送,什么人不该送,不光要将眼光放在内宅,还得和丈夫相互通气,不然送错礼可就得罪人了。
大多数人只能看到当下,特别是平民百姓,关心自家吃穿住行都不够,哪里还有闲心去关注其他事情?再说他们就算有这份心,也没那个力。很多百姓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县城的范围,更有甚者连县城都没机会见识一下,让他们有远大的抱负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有时候就是这样,见识多了烦恼也跟着增多,反而不如百姓们生活简单纯粹。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要不是自寻烦恼之人,没必要去为得不到的东西平添愁绪。
季宣和不是没有经历过困苦,末世那样的生活他都能过,如今这样清闲安逸的生活他一样可以安然享受。
杨家埠地处北方,冬天寒冷,若没有准备足够的柴炭,那日子可以自行想象将有多难熬。舍不得用柴火,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尽量少动弹,为的就是节省一些。这样还不算是最糟糕的,起码他们还有房住,还有饭吃。那些流浪者乞丐,连容身之处都未必有,随便找个背风的地方窝着,每年因此冻死的并不少见。
锦朝已经算好的,比起季宣和记忆中的各朝各代,百姓们整体生活要好上一筹,人口也有所增长。
窝在烧着地龙的正房内,季宣和翻着手中的账本。他明年可能要离开杨家埠,手中管着的事情就得交代清楚。
还好,因着他年纪不大,实际负责的是各铺子作坊掌柜和邱伯,季宣和只每月查看细账和总账,免得被下面的人糊弄。等到季宣和年纪大些,正欲接手铺子时,他便参加了科举,这打乱了季宣和原先的计划,他也就没有接手铺子,一直维持以前的状况,因而少了他,对铺子的运作影响并不大。
邵云辰那边反而会麻烦一些,他比季宣和大三岁,接手庄子之类时间较早,很多事情都由他做决定,这交接时间就要长一些。
好在留给季宣和夫夫处理这些事情的时间很是充足,从今年开始,两人手上的事物就在逐渐减少,预计到明年,这些就该交接完毕。
仁泰二十年春。
这天是潘宏力出发就任利源县县丞的日子,季宣和同邵云辰一起到潘家为他们夫妻践行。
利源县离康平县不远,坐马车一天时间就能打个来回,骑马就更快了。潘宏力想要回家方便得很,趁着休沐走一趟都使得。
在老太太和田氏不舍之中,潘宏力携着张氏登上马车,只留给人们一地尘烟。
望着远去的潘宏力一行人,季宣和心生感慨,这就奔赴各自前程了。
季宣和看着手中的任职文书,神色晦暗不明。
邵云辰看情况不大对,想是事有变故,拿过文书一看,也是神情凝重,他有些不解:“宣和,有老太爷和二舅他们帮忙打点,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里啊。我们并不是出身寒门,也没有得罪什么人,不说江南富庶之地,怎么也不该是靠近边陲之地。”
“应该是有人插手了,不知道有何目的。别的倒也罢了,只是那里气候恶劣,先生年纪大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我在想,是不是让先生留在此处?”季宣和将他认识或曾有一面之缘以及生意上可能得罪之人都想了个遍,想来想去,脑海中跳出的只有那个两次巧遇、还不知其姓名的老伯。
可是没有道理啊,要说使绊子什么的,那应该早就动手了,再说他们可是帮了老伯两次忙,且都是萍水相逢,没有结仇的可能。
也许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怎么想也不像是要害人的样子,毕竟若真有这个能力,那应该早就动手了,而不用等到这个时候。而且只不过是将任职地点变换了一下,对季宣和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损害。
想不通就不想了,为此忧虑不过是给自己平添烦恼。
“先生,具体情况我不清楚,那里水源不充足估计是事实,且风尘大,杨家埠生活悠闲,您老也待习惯了,还有不少老伯做伴,要不您留在这里?”季宣和斟酌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打算。
“你把为师当成什么?去那种荒凉之地,不是更需要有人出谋划策?”甄老夫子已近花甲之年,还能有多少年能活?不跟着陪伴自己近十年的两个弟子走,他一个人留下有什么意思。再说,那里不就是气候恶劣一点,又不是不毛之地,其他人过得,他如何不行?他可是过去当老爷的,哪里就辛苦了?
说实话,季宣和也有些舍不得甄老夫子,他虽然常常让甄老夫子气得牙痒痒,可近十年相处的感情不是说能放下就能放下的。邵云辰更甚,季家长辈都离得远,甄老夫子就扮演了这么一个角色,他感情细腻,这份祖孙情很难割舍。
朝廷还算仁厚,给了季宣和三个月时间赴任。那边距离康平县直线距离都有一千多公里,光花在路上的时间少说都要近两个月,他们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
季宣和的任命文书是直达他手中,老太爷和文卓成都不知道,季宣和便托人给两人捎了信。事已成定局,无可更改,无论是季老太爷还是文卓成都没辙,只能各自派人给季宣和捎带了财物。
潘家老家在陕西,离季宣和赴任的地方倒是不太远,老太太听了不由有些哽咽。
老太太当初决定回老家,那是因为他们在云州府很难立足,不然她是万万不会回老家的。那边的生活哪能和云州府比,老家那边都如此了,季宣和要去的地方还要更偏远一些,老太太想叫外孙留下,又开不了口。换成老太太自己,夫妻相处十来年,哪能为这点小事就自个留下在家清闲享福?
老太太收拾好形容,将她老家的生活状况跟外孙絮絮叨叨讲了个遍,才放季宣和夫夫离去。
季宣和并无太大野心,不然他有着写手系统,也不至于在末世只组了个十人狩猎小队。来到锦朝后,要不是甄老夫子和邵云辰都隐隐透露出这个意思,加之无权无势在古代确实寸步难行,他才想着考个举人谋个一官半职。谁成想,一切都盘算好了,最终结果却出了岔子。
无论出手的人有没有恶意,这随手改变他人既定之路,可不就借助了权势之利?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不让他安生过日子,那他就接下了。季宣和倒是要睁眼看看,末世他都过来了,还有谁能摆布他的人生?
季宣和就职地甘肃西林县,位于甘肃西北,靠近边陲,甘肃省内唯一的大河黄河不途径此县,由此可以想象其缺水的程度。
这些对季家本身没什么影响,季宣和手上有银子,到了哪里生活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能影响到的只是季宣和的政绩。光这一条就足够了,政绩不佳,季宣和连任的几率相当大,殊不知历史上有多少人就是在知县这一职位上致仕?没准季宣和就会成为其中一个。
因着这一变故,季宣和要准备的东西更多,季家变得忙碌起来。
季宣和原本打算让邱伯跟着他一起走,到任上也好继续帮他管理外事。现在赴任地点变了,季宣和便打算结束部分店铺,那些在铺子里忙活的人手,愿意跟他走的,稍后待邱伯将事情处理完毕就一并上路,不愿意走的允许他们自己出钱赎身,不愿意走银钱也不够的,就直接卖给人牙子。
季家如此做,已是对下人的极尽宽待。这倒不是季宣和太过好心,他完全可以强制要求这些下人跟着他,只是他不想要一些心不甘情不愿之人,那样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既然心不在此,总不能将他们都一个个灭了吧?季宣和还不至于为此等小事就脏了自己的手,将他们如此处理了,季宣和并没有吃亏。
人手到了任上慢慢物色便是,古代别的不好说,至少奴仆多的是,越穷的地方卖身为奴的越多。
季宣和最后看了一眼位于康平县城的季宅,明天过后,这里就不属于他了。季宣和莫名就想笑,这个宅子算是他来锦朝后唯一做的一笔亏本生意,买了之后基本没怎么用过,除了每年住上几天,多数时间都是让其空着。
不过也不算太亏,宅子里后来弄了个两三分地大的蔬菜大棚,每年还能有些盈利,这么一想,季宣和倒还赚了。
宅子在季宣和动身前就处理完毕,其他铺子之类就没那么容易脱手,光卖铺子还容易,连铺子带货物就不好找买家。这些时日,待出售的铺子都在清理库存,进货更是在季宣和下了决定之后就停了。
西林县纬度和杨家埠仿佛,气温应该是差不多的,只是那边日夜温差应该会更大,季宣和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水土不服,便让邵云辰多备一些这方面的药材。
大件要带什么,都由季宣和做主,具体操作则由邵云辰负责。这一次搬家,邵云辰基本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季家马车不够,那就去租,这点钱季家还不在话下。
如果只是正常赴任,那完全没必要这么做,轻身上任才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只是季宣和这次任职,有些让他不明觉厉,他便干脆带上了大部分家当,如果只是一场意外,那季宣和也没有什么损失,到时候调任其他地方,家业可以重新置办。若不是,那么这么做就非常有必要,鬼知道他得留在西林县多久?康平县城这边就有些鞭长莫及,留一小部分产业在这里留条退路已经足够。
宁庄和安庄比铺子值钱,就算只有百来亩田地的安庄,少说也值个五六百两,季宣和打算留下宁庄,作坊就建在宁庄,季宣和想把作坊以及和作坊相关的铺子都留下,其他的杂货铺之类就都卖掉。
杨家埠季宅下人没有一个愿意离开的,季宣和邵云辰做人还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