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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很是灿烂,盛夏的火热,从早上一直暴虐到傍晚,连带着月光都沾了它的火热之气,夜幕降临,月上东梢,那厚厚笼罩着地面的暑气还没散去。
晚上七点五十。
系统提示:你的师父萧少上线。
她想起了昨天,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她是如何的欣喜若狂,而此刻,她看着这个名字,心中只有惶惑不安和茫然失措。
激动过后,震惊过后,便是无底的深渊,就如此时她的心,从早上的巅峰,跌至渊底,双手,亦沉重得打不了字。
而他,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一行金光闪闪的字出现在屏幕上:徒儿,还不来参见师父。
她静静地盯着那行字,数秒,而后才缓慢地敲击着键盘,两个字,打了好几遍才对:师父。
“徒儿?在干嘛呢?不高兴?准备打BOSS了,跟我抢去!”他问。
她沉着脸回复:师父,不高兴!我这号太垃圾了,谁都打不过!还抢BOSS呢!
他笑:的确逊了些,不过跟着师父有饭吃!
她却回:师父,不如你把师娘的号给我玩吧?师娘总不来。
那边,便陷入了沉默,他很久都没给回答。
师父,如果不行的话,那就算了。她又道。
他再度一笑:没什么不可以的!你是我徒弟啊!
随之,他发来了账号和密码。
她心中呵然一声笑,立即登录上这个熟悉的账号。
他们,还站在夜西湖边,夜荷月色,萤火虫轻盈起舞。
“走吧!去抢BOSS!”他率先骑麒麟而去。
她默默地,栖于凤凰之上,随他而去。
BOSS地图,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全区的人几乎都挤到这里来了,此刻,还没有人觉得异样,一一风荷跟在萧少后面的画面,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可是,接下来的情形,却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从没有人见过一一风荷动手,她跟着萧少,只是他的跟随,他的影子,人们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存在……
当一朵又一朵巨大的莲花,压过其它花绚丽而开,当一个又一个的人被她手中红色珠子的光华所秒,当屏幕上一次次系统提示:你被一一风荷击倒,大家才震惊了。
被击倒并不奇怪,哪次抢BOSS不被萧少或者他们帮其它高手击倒几次?奇怪的是,这次,是一一风荷……
就连帮里的人都觉得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老大?
他们想开开玩笑:是嫂子来了吗?可是没有人敢。
因为,自开区伊始,萧少和一一风荷就相依相随,战力排名分列第一第二,但是,却从不见一一风荷说过话,更没见她用过技能,就像一个傀儡,跟在萧少身后。
一人玩俩号在游戏里十分常见,有人甚至还有七八个乃至十几个小号,可是,把两个号都练成绝顶高手,那可真从没见过,只有一句话解释,那就是钱多烧的!
有人曾问过萧少这个问题,但是萧少从没回答。
后来,大家便渐渐习惯了,直到某天,有个该游戏老玩家私底下悄悄告诉别人,十年前他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就知道萧少和一一风荷,是游戏里具有传奇色彩的一对,也是极恩爱的夫妻。
这个传言很快传遍全区,于是,大家纷纷揣测,萧少必然是个长情的人,十年再归来,依然创建这么一个傀儡账号,只怕是还深刻记得那一段情,只是这个一一风荷去哪了呢?需要萧少如此来纪念?
那之后,几乎全区达成默契,再不问有关一一风荷的任何话题。自此,无论是本帮还是敌对帮,也无论是男还是女,都对萧少多了几分尊敬,毕竟,这年头,长情的人已然越来越少……
这是一场成就一一风荷的盛事。
萧少没有动手,始终只是站在她身边,横琴自立,阔袖翩然,那般的自得,仿似在纵容着她一战得天下……
结果,自然也不负他所望,她对BOSS的伤害以绝对的优势排名第一。
其他来抢BOSS的人,后来都傻了,被她秒了好几次之后,索性退得开开的,远观那一袭红裙翩然,红珠翻飞,在金莲的映衬下,如一场美到极致的表演。
最后,她以一招桃花雨结束对BOSS的挑战,落英缤纷里,她和他并肩而立,红衣相叠,银发缠绕在一起。
太美了……
好些人将这一幕录了像,准备送去参加官网的活动,配上之前流传的故事,一定能得奖!
她站在他身边,心潮随着那些落地之后转瞬即逝的桃花而一点点沉落下去。
或者,此刻她该说句话,然后,便是结局吗?
而她的私聊频道,却突然十分热闹,全是一些不认识的女号,问的问题也大致差不多:你好,你是一一风荷本人吗?
你好,是一一风荷吗?
喂,你是萧少的现实老婆吗?
一一风荷,你这一回来,粉碎了多少女号的心!
她一个也没有回,只是看着那些颜色各异的字闪闪烁烁。
他一直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在她身边,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又挂机了……
终于,她倦了这样的沉默,私聊他:我累了,再见。
说完,也没等他的回复,直接关了电脑电源……
真的有些累吧……
自重回游戏以来,所有的等待、心跳、甜蜜、期待、欣喜……
那些她从未体验过的美好形容词,好像就在今晚终结了一般,算是耗尽了她的热情……
她早早地沐浴就寝,没去画那副琴瑟,也没有去想今后怎么办。
她平生第一次不那么果敢,平生第一次给了自己一个蜗牛壳,也平生第一次犯了拖延病。
不去想了,把问题留给明天吧,明天再想,今天很累了……
她躺在床上,关了灯,紧闭了双眼,等着入梦。
夜渐深沉,窗外的夜游小镇应是结束了,船工不再唱歌,喧闹声也沉寂下来,可是,她的心却始终如一叶舟,摇摇晃晃,浮浮沉沉,无法安宁。
静谧中,听得门响。
她可是记得的,蒋妈妈已经关了店,锁了门,此时,应该也已经睡了。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双手抓住了被角。
脚步声传来,朝着她的房间。
尽管来人很谨慎,脚步轻微,可在夜里,踏在木地板上,还是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