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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一步,磕一个头:“夫人,奴婢举报袁婆子偷窃那大理石桌屏。”
念云眯起眼睛,盯牢了她:“有何证据?”
女史清一清嗓子,道:“奴婢同袁婆子住一屋,昨儿夜间,亲眼见着她将一扁型重物藏在床底下,像是个大理石的物件。”
念云点点头:“好,来人啊,去那袁婆子屋里搜一搜!”一面向袁婆子:“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那袁婆子也不是个十分硬气的,吓得面如土色,捣蒜似的磕头:“老奴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
然而那女史举报完,却又磕了个头,恳切道:“郡夫人还听奴婢一言,袁婆子家中老伴瘫痪多年,如今她小儿子要娶亲,家中实在拿不出像样的聘礼才行如此之事……”
举报完,又替她求情,这女史倒也好心。
但无论如何,法度不可废。
念云道:“偷窃即是偷窃,理无可恕,着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内府上下都去观礼,引以为戒!”
一面悄悄对绿萝道:“你回头再派人去瞧瞧,那袁婆子家中困难可是属实,若属实,可酌情给些补贴,从我私人账上出。”
正要着人把那袁婆子拖下去,却见蕙娘身边的丫鬟急匆匆跑来:“夫人且慢,等一等……”
果然就见蕙娘挺着大肚子三步并作两步赶来。
念云心里不悦,既然如今不是你管事了,又来掺和什么?
看那袁婆子,倒似乎松了一口气,敢情靠山来了呢,念云心里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蕙娘只好开口:“东西已经寻回,如今内府并无损失。还请夫人卖妾身一个面子,这袁婆子原是妾身的一个远房表姑,这般年纪了,倘若受此重罚,恐怕身子吃不消……”
念云道:“话虽如此,奈何无规矩不成方圆,年纪大了就更不该倚老卖老才是。”
蕙娘态度强硬起来:“夫人讲规矩,却也是血肉之躯,该讲讲情面才是,这叫妾身于心何忍!夫人要责罚她,不如先从妾身责罚起!”
念云好笑地看看她,也不过是仗着自己腹中的那个罢了。念云抿嘴一笑:“如此看来,妹妹在长安亲眷甚多,令尊把妹妹托付给东宫,倒是多此一举了!”
一语点明她的身份地位,提醒她不过是寄人篱下,且亲眷都这般卑贱,叫蕙娘顿时无地自容:“夫人莫要太刻薄!”
念云微微一笑:“妹妹如今身子贵重,若因这些小事动了胎气,可不是我的罪过么!重楼玉竹,送蕙妹妹回去罢。”
绿萝悄悄在念云耳边道:“宁儿身边要挑人,她家大儿媳妇原本选上了,过两日就来上工的,如今……”
念云听明白了,道:“原是该一码归一码,但宁儿乃是郡王的长子,也不可再用她儿媳妇了,把她带去东市绸缎庄上帮手罢。”
晚上李淳回来,便笑向念云道:“我听说夫人今儿升堂审案子来着。”
念云佯怒:“连你也取笑我!”
李淳忙学那传奇本子里头唱的,一撩袍子,作个揖道:“小生怎敢取笑夫人,只是夫人有所不知……”
“不知什么?”念云跳起来。
李淳笑一笑:“夫人太过仁慈了些。你可知那袁婆子家的男人是怎么瘫痪的?”
念云摇头,东宫这些小人物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她岂会知道。
李淳道:“那两口子都是东宫的家生奴才,老袁是个花匠,侍弄花草很有一套,可就是好赌,弄得背一身债。贞元四年我母亲初持家事的时候也如你一般,正抓到老袁盗了一块玉璧,价值数十金。”
念云吃惊道:“便是那时候打断的腿?”
李淳点头:“可不是,母亲也如你这般说,一码归一码,袁婆子仍旧留在内府做事,结果又闹出这样事。”
这夫妻二人都专撞在事头上,可见平时也不知拿了多少,只是没人发现罢了。
这样人最是可恶,月俸本也不低,偏生有好日子不会过,到头来还叫别人可怜他们。
那女史想必也猜到她如此处置,因此眼见着事情要败露才来揭发,揭发了也不肯把人得罪到底,故而求情。
“那么郡王认为,此事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要我说,把这一家人都打个半死发卖了才是,省得留着下回又出事。”李淳忽然笑着看向她:“不过,夫人叫在下一声夫君就那么困难?总是一口一个郡王,听着生疏呢!”
念云只好绕开这个话题,亲手斟了一盏茶与他:“既然如此,着人好生盯着些袁家的儿媳妇,若一样的有错处,即时打发了出去,叫他们一家自生自灭罢。”
李淳啧啧有声:“我家夫人最是仁善,甚有母仪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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