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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后立着排柜子,三四层高,每层均摆着泥封酒坛,并排而列,肚大腰圆有篮球大小。柜子下面,放着两个半人多高的黑色大酒坛,左边的酒坛起了封,酒坛口挂着个葫芦状的酒瓢,右边的则红纸泥封。酒坛的肚子上贴着个盘子大小的方块红纸,上书个大大的黑体“酒”字。
厅内有二三十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穿长袍的,也有穿短褂草鞋的,大小包裹堆的小山似的。厅内有几张八仙桌子,被拽到墙角,每两三张并在起,铺上单子,几个年青人躺在上面,翘着二郎腿,脚尖像鸡啄米似的上下点头。有人则把椅子并在起,歪倒在上面;还有的干脆趴到桌子下面,呼呼大睡。
东方雪皱了皱眉头,转身出去,外面已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脚如线。她顿了顿,又转身进了大厅,在墙角找了块空地,铺上干草,店家还送上块蓝条纹床单,铺在干草上,也算干净整洁。
她与谢小石肩并肩地坐在上面,她的上下眼皮直打架,身子歪倒,倚在谢小石肩头,竟睡着了。
谢小石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间大厅,白色的墙壁斑斑点点,厅内点着十几盏煤油灯,把大厅照得亮如白昼。厅内的桌椅,全被先来者拽到墙根并起来,中间是大片的白地,空荡荡的。
外面的风声先是如白鸟鸣叫,后又如万马奔腾,“呼呼”直响,似要把屋子掀翻。雨点从米粒大小到黄豆大小,“哗啦啦”往下掉,还有些雨滴被大风裹挟着,吹进了窗户,“扑扑”落地,溅起朵朵水花。
店小二急忙上前,关上窗户,栓上窗栓,可窗户纸早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只稀稀拉拉几片纸条贴在窗棂上,上下飘动,像是在招手。厅内鼾声如雷,好像并不知道外面的事。
谢小石从包裹内掏出两个碗大的酥油烧饼,上面沾满了芝麻,他吧唧吧唧地咬着,摇头晃脑。
有个中年络腮胡子大汉看了会儿他,招了招手,道:“店家,来几个小菜和壶烧酒。”店小二点头答应着去了。另外几个身穿黑衣的大汉,则从地上爬了起来,围坐在这名络腮胡子大汉身边。
半柱香时间,酒菜送上,几名黑衣大汉便凑在起喝酒吃菜,还不时地划拳,什么“四喜财,六六六”之类的,声音洪亮如敲钟,仿佛屋内没有其它人。
躺在桌子的年青人“呼”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圆了,看着他们,张开嘴就要骂,猛地见他们体壮如牛,腰间还别着刀剑,“咯噔”下,把话又咽了回去,复躺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其它人好像没有听见他们在划拳,依旧睡觉的睡觉,打坐的打坐。
东方雪身子歪了下,倒在了稻草上,沉沉睡去。谢小石看了她眼,微微一笑,从包裹内又翻出件蓝布新衣,盖在她的身上,然后转过身来,又开始上下打量起大厅来。
人们各忙各的,并不理他。
正在这时,大厅的大门打开,从外面侧身闪进个中年人,头戴斗笠,身穿蓝布长袍,面色蜡黄,拍了拍身上的水渍,叫道:“小二,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