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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踢一脚,对不对?我儿子现在的情况就如同落水者爬上岸了。再说你们公安的职责和医生一样,打针开刀为的是治病救人,如果病人已经痊愈了,有必要再开一刀吗?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熊无语,徐科长暗暗叹了口气,委婉的说:“小仝,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并没有说要把你儿子怎么样啊?我们只是想知道从那里去当兵的,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理解。告诉我们你儿子从那里去的,就没你的事了。”
婷婷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嘀咕;没我的事了?哪有谁的事呢?他们是不是要去找送兵单位的麻烦?如果林成武装部说出原委,不是要把曲县长给坑了嘛?不行!坚决不行!无论如何不能把帮忙的曲县长牵连进去!想到这里她望着徐科长一脸正气的说:“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送兵单位?有这个必要吗!你们知道吗?他们送去的这个兵既将要成为一名□□员,多一名党员多一份建设力量,难道多一名党员不比多一名罪犯好吗?”
婷婷像辩论似地越说越激动,完全忘了面对的是不肯放过自己儿子的公安人员,她歇了一口气继续说:“难道你们非要把一个党员变成一个罪犯?把一份建设力量变成一份破坏力量?你们这样做,对国家、对社会、对家庭有什么好处?”
徐科长一脸愧色无话可说,他从心底里承认这番话有道理而且有水平,同时也知道这女人今天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他看了一眼小熊,见小熊神情尴尬,便一边起身一边说:“小熊,今天就谈到这里,让小仝好好考虑一下,明天我们再来。”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小熊连忙起身,跟在徐科长后面走出小屋。
一路上,徐科长沉默无语,小熊却反反复复不停的说:“这女人不一般,说出来的话有水平,搞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对啵?徐科长!”徐科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婷婷急忙赶回医院。晶晶见妈妈一脸焦急的样子,连忙问:“妈,他们找你什么事啊?”
晶晶这一问,让婷婷想起当时就是女儿和明辉执意要涛涛回来,否则,不会有今天的麻烦。若不是她一身的伤,真想痛骂一顿。
本来一心一意照顾女儿的婷婷变得的心不在焉了。吃过中饭对女儿说:“晶晶,你自己睡觉,我有事出去一下,如果我回来晚,让阿姨帮你买饭。”
来到南浦路小屋,婷婷躺在床上闭着双眼整理着自己杂乱无涂的思绪,考虑怎么度过眼前难关并作好最坏准备。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涛涛部队番号,即便自己不说,他们通过部队也能查到林成武装部,保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部队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处理呢?自己是否要去部队找领导谈谈?还有涛涛能否经得起这次打击?会不会因为害怕而逃跑或者做出什么傻事?看来自己必须立即去一趟部队。
最后,婷婷决定去部队之前去一趟徐科长家里了解情况。
为打听徐科长住址,婷婷故意捱到下午4点半钟骑车前往离南浦小屋40分钟路程的兰云公安分局。收发室值班人员问她找谁,婷婷小声说:“师傅,我找徐科长。”
40多岁,胖胖的值班人员指着墙上的钟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都下班了。”
婷婷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笑着说:“不好意思,忙得稀里糊涂把时间给忘了。请问师傅,徐科长住那?我有点急事,今天一定要找到他。”
见婷婷焦急的样子,值班人员犹豫片刻后,说:“你认识他吗?”
婷婷连忙说:“认识,但不知道他住那。”
值班人员望着一脸坦然的婷婷说:“徐科长住红山机械厂宿舍,哪栋不知道,他爱人姓姚,是红山机械厂的化验员,你到那再问吧!”
红山宿舍离分局不远,骑自行车只需要十来分钟,婷婷考虑白天人多眼杂,晚上去比较合适。再说还得回去准备点礼物。
谢过值班人员,婷婷去医院把女儿叫到外面告诉她这事,晶晶眼泪哗哗直流,婷婷严厉训斥道:“哭什么!不准哭!这事就怪你们,现在知道哭了?当时为什么不听我的!”
晶晶不哭了,婷婷又说:“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以后我没时间跑医院,过两天我还要去部队。”
晶晶连忙说:“我头不痛了,我自己会买饭吃,”
婷婷点点头说:“这两天我没时间陪你,没办法,这件事关系到涛涛的前途和命运。”
送女儿回病房后,婷婷来到南浦路小屋,找了个大藤篮去杂货店买了50枚鸡蛋,另外香菇、木耳、墨鱼各一斤,4样东西装了满满一篮。
回到小屋,婷婷把一个装有2000元钱的信封塞进里面衣服的口袋里,把藤篮挂在自行车把手上,然后骑上自行车直奔红山机械厂宿舍。
很快找到了徐科长家,婷婷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开门的徐科长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婷婷笑着说:“不欢迎啊?”
徐科长一边让婷婷进屋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你真的比公安人员还厉害!”
刚坐下,厨房里走出一中等个子的年轻女人,估计是徐科长爱人,婷婷连忙起身打招呼,年轻女人面相善良温顺,她给婷婷倒了杯水,然后望着徐科长说:“你陪客人,我去看女儿做作业。”
徐科长笑了笑说:“姚丽,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仝。”
正往卧室走去的姚丽停住脚步转身望着婷婷说:“你就是小仝啊?刚才吃饭时老徐还说到你,说你很能干很会说话。”
姚丽的话让婷婷非常高兴,高兴不是因为夸了自己而是徐科长对自己印象这么好,儿子的事他一定会帮忙。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家常,婷婷看看时侯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她把信封拿出来塞到姚丽手里,没等姚丽反应过来,徐科长一把将信封夺过来放在婷婷手里,板着脸严肃的说:“不能这样做,你这是让我犯错误。知道吗!”
婷婷急切诚恳的说:“徐科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又没向我要,这犯什么错误哦?我是真心实意的,请你一定收下我这点心意。”
徐科长又拿起地上的腾篮递给婷婷说:“这些东西你也拿回去,你的心意我领了。你放心好了,在政策允许和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们都是做父母的人。”
徐科长坚决不收,婷婷只好原封不动带回去。
从徐科长家出来,没有了来时劲头的婷婷慢慢地蹬着自行车,心里一片茫然,她推理猜测,徐科长什么都不肯收下,不外乎两个原因,一,他的权力有限,没有处置这件事的决定权,所以不敢收礼。二,这件事严重到了他不敢插手的程度。但无论哪种原因都说明徐科长是个厚道人,和当年敲诈自己的史华不是一路人。坏人把自己害了,可好人帮不了自己,怎么办?想到儿子有可能被他们抓回来,婷婷惊恐万分,感觉世界末日到了,焦虑、担忧、悲伤、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和五脏六腑。
婷婷慢慢地蹬着自行车,心里默默祈求上苍保佑自己儿子。
走着走着,突然,哐啷一声,人和自行车摔倒在地,婷婷爬起来一看,自行车撞在水泥电线杆上,藤篮里的三包干货和鸡蛋全撒了出来,破鸡蛋流了一地。
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婷婷没有任何反应,她默默扶起摔歪了的自行车,用双腿夹住前轮把车龙头拗正,再拣起三包干货和没破的鸡蛋,然后,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满地的蛋清蛋黄碎蛋壳,骑上受了伤的自行车哐啷哐啷的走了。
婷婷没去医院直接回了南浦路小屋,她躺在床上,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像演电影似的浮现在眼前,婷婷不由的悲从心来眼泪夺眶而出:
3月19号父亲去世。
4月初丈夫去深圳打工。
4月9号女儿被打伤住院。
4月15号兰云公安分局追查儿子下落。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发生这么多事情,婷婷感觉自己确实有点承受不了,最让她揪心的是儿子的事,想起儿子在部队的勤奋努力和大好前程将要毁于一旦,她的心在滴血,在撕心裂肺的疼痛。
第二天早上,婷婷拖着疲惫的身子做了一碗肉饼蛋汤送去医院给女儿吃。回家后满脑子胡思乱想,儿子会不会坐禁闭啊!会不会经受不起压力逃跑啊!或者做出更傻更可怕的事情啊!越想越怕,越想越心惊肉跳。于是,便跑去邮电局给儿子拍了一个电报,意思要儿子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想开,千万千万不能做傻事,妈妈会尽力把事情处理好。想说清楚点又怕别人看见不妥,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拍完电报,婷婷又要了张电报纸,想拍电报给深圳的丈夫让他回来,写好电报内容又犹豫了,千里迢迢叫他回来干什么?来去的盘缠费用,请假还要扣钱,再说他来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想来想去,把写好的电报纸收起来。刚要离开柜台,又停住脚步,她太需要明辉在身边安慰自己照顾自己,想到这里又准备把填写好的电报发出去。正要把电报纸拿出来又停住了,她觉得这安慰和照顾代价太大,不值得,也付不起。
婷婷在柜台前如此反反复复三四次,最后还是把填写好了的电报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