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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了,书房内还有灯,灯下有人,读得却不是什么圣贤之书,而是前人的悠闲小文。前人的那个悠闲啊,什么“一山一水随处眠,石涧流泉觅清闲。沙鸥麋鹿作伴侣,绝迹尘宇远忧烦。”自己何时才得拥有啊?
想着间,秦普已铺好了宣纸,很快,宣纸上便现出了他用水墨勾勒出的山山水水,也有深的石涧,浅的流泉,一瞬的得意与沉吟,不觉间,就用那轻毫在个画面上又个随意一点,沙鸥与麋鹿便栩栩如生地进入了这纸上的山水、石涧与流泉间了。
那一日,秦普在那山上等木商,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当日天气炎热,酷暑难当,恰身边即莒河上游,数条山溪并流,水声潺潺,不由就靠着水边的巨石,乘一棵大树的巨荫,席地而卧,不想一场小憩,竟睡入梦乡,却是正睡得酣畅,被那水鸟的鸣叫惊醒,睁开眼,又见麋鹿在水边喝水,如此,有山有水,水鸟啾啾,麋鹿悠闲,抛开心中等那木商不来的烦恼,自己不亦正如那画中的一样吗?若有人将他的那个当时给画了下来,自是画不出他那时的心中的烦恼的。
想那尘世人间,人人可不皆是别人眼中的画么?而画却是表面上的,真实的,却不见的就如同画中的一样。
那一时,婉娘离世不过才俩月,凤儿听父亲说秦普在河边酣睡,却不胜唏嘘,有道是“死了娘子的男人是可怜的。”如不是落魄,他怎如此堪,再见他,竞觉他衣裳也破、髭须也长,遂问寒问暖。
秦普表面在笑,内心却是急的,“这算哪儿和哪儿啊,我却不觉得跌拓,不就在河边睡着了吗,说我那娘子作甚,你等也太个多事了,我却是高兴睡在在河边的随意,要么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呢。’嗐!也知得你们惯爱发善心,且是多关心下你们自己才好,我没的可怜。”
后人有长短句,也叫诗,说的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也算是个有意思的了。
那秦普想着凤儿的疯癫,想着有趣,想着她是未嫁人的黄毛小丫头,却信口雌黄,不觉就笑了,笑过之后,思绪便又回到了刚作的画中,有心在那画上的石头边再添个睡人,却又搁笔,原来,不觉间,他竞不再羡慕前面小文中所说的那人了,说不得他还不如自己不用寻觅,即可将个悠闲信手掂来呢,如此,就摸出了前日自个亲自篆刻的新印章,用的却是前时上青田时寻得的石头,那石头名为青田岩,呵,这青田岩,可不名不虚传么!果然是那上好材料,看着他,红红翠翠、青青碧碧,纹理生动,摸着它,却光滑柔婉而细腻,婉如冷玉,真叫人爱不释手。如此,材料好,刻得自也精细,刻成后,自己也满意,那秦普捏着印章,一瞬打量后,便在那鲜红的印泥上饱饱地沾了一下,遂之,将个“轩阁”两字深深地印在了画面上了,如此,这画便算成了,却是,在这个时刻,又想起了崔文书索要字画的事来了,也算巧,有了这一幅,也有的交差了。
崔文书住城中,外加城西的项二、中大街的钱秀才、李班头、陈十山,皆是他的好友。那崔文书惯爱风雅,最喜字画,屡向他索要,他说“你那是附庸风雅,要得字画,寻那名师大仙去,找我这半瓶子晃荡的,是最没个价值的。”,钱秀才却将他打断,道:“轩阁兄过谦了,如今的莒州府,说起写字好的,秦兄该当在其中,前时‘龙凤楼’开门,可不还找得你。”秦普莞尔,却并不以为然。
原来,那一日,上得龙凤楼作文案,也见到了龙凤楼的大小姐,说是千金大小姐吧,却抛头露面,即抛头露面,却又拿捏得行不露足、笑不露齿,在他面前晃了一晌,欲说不说,欲笑不笑,扭捏作致,秦普只看了她一眼,即立马看出了她的手足无措,其实,她这一式,还不如是个什么礼数也不懂的粗人,粗人没有什么礼仪的束缚,倒能自然大方的让人感觉清爽,秦普这一眼即觉出他对她消受不起,遂将个神思全部放在了文案上。
这一切,许是项二娘子的有意安排,因项二娘子欲将大小姐说与秦普,当日里,秦普离了龙凤楼后,还未到家,即被项二娘子在半路上截住,问:“我的秦大官人,怎个样,人家可是单等你的回话的。”
秦普涎说:“真人不说假话,不怎么样,我看她,还没你好呢。”
项二娘子不由急躁:“嘿,你个后婚汉子,人千金小姐,家财万惯,闺女身子,不嫌给你做填房,你还张致起来了。”
秦普发涎:“张致又怎的,却是我不好,我配不上她,可以了吧。”
项二说项二娘子:“从来剃头担子一头热,原就说过他自是有眼光的,会挑剔的,只怕你说的不中他意,果不其然,你也太个多事了。”
项二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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