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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冷比一天。
过完腊八之后,便离年关愈来愈近。
《华朝之音》上说,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儿们好些都已休假在家,是以,京城各处的勾栏瓦肆,生意着实好了不少。
可胡离阿爹仍是起早摸黑在朝堂上守着。
锦书姨说,这是华朝百姓之福。
胡离咂吧了下嘴,没有说话。
胡离有个习惯,每当胡离遇到不能理解的问题时,胡离向来沉默以对。
胡离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所以胡离从不去想,是不是因为胡离死去的娘亲贵为当朝公主,所以胡离阿爹和锦书姨才对胡离如此之好。胡离也从不去想,是不是因为胡离与太/子哥哥自小指腹为婚,所以胡离阿爹才被皇帝舅舅如此器重。
所以,胡离阿爹日日在朝堂上守着,究竟是为百姓,还是为皇帝舅舅,胡离理解不了,也不想去理解。
用过午膳之后,胡离照例歪在榻上打盹。
墨墨坐在一旁,拣些《华朝之音》上新鲜离奇的故事念给胡离听。胡离很有些恹恹。墨墨便住了嘴。
眯了一小会儿之后,胡离下意识地问她:“今儿可是初十?”
墨墨答“嗯”,声音里却很有些氤氲不明的情绪。
许是因胡离从前从不计较日子,近来,胡离却每每追着她问长问短,故此,没少遭她的白眼。
胡离没有解释。越解释越心疑的道理,胡离还是懂的。
然而,胡离掐着手指头盼了一月,到了约定的日子,胡离却只收获了很大一场失望。
那一夜,月光很好。
胡离央着墨墨给胡离挽了一道高高的流云髻,髻环上别了支紫钿步摇,步摇上有细长的碧玉流苏,沿着发丝丝丝垂到耳下,冰凉冰凉的,一如莫念在胡离耳旁低沉的话语。
月到东窗。
更漏声沙沙作响。
子时三刻,胡离斜倚的姿势越来越僵,终于忍不住起身推开窗格。
可是该来的人始终也没有出现。
胡离渐渐不安起来,心道他会不会是遭了判官大人的留难?又道这年前节下的,阎府的大王小鬼们是否也如人间一般,正筹备着要过春?
胡离呆坐了一夜。脑子里纷纷扰扰想了个乌七八糟。
你有没有等过一个人?
你有没有等过一个你非常想见的人?
若等过,便会知晓“思之不得,欲狂”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第二日晨间,墨墨咋乎着关上窗,扶胡离躺上/床榻时,胡离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什么。
可是这个明白,却比不明白还要令人难过。
墨墨瞧着胡离这副不声不响的模样着实心悸了一番,她几乎是带着哭腔,佯装着镇定来同胡离商量:“小/姐,这个春怎就有这么些好思的,咱不思了行不?”
一句话说完,墨墨没哭,胡离倒哭了。
胡离不知道她究竟从哪里看出来的。
但胡离觉着,墨墨果真有几分火眼金睛的天份。
自这一日开始,原定阅读《华朝之音》的时间,被胡离强行改作了阅读《山海经》,以及《百鬼夜话》之类。
年关,便在这众多鬼怪故事中,悄没声地过去了。
胡离听见墨墨同府里的另一个小丫头感叹说:“这年过得,甚凄惨。”
胡离别过头去,佯做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