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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贤作自小就在比较中长大。
他母亲常埋怨自己丈夫不争气,做生意被骗,炒股亏钱,比不上他那忘恩负义的表叔。
表叔是高中老师,母亲对表叔很不满,一是他拒绝赡养奶奶的事,二是家中找他借钱,他拒了。
黄薇喜欢拿他和慕宥作比较。因为他自小成绩就好,这点永远让母亲引以为傲,母亲老说慕宥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可他打从心底羡慕他的表弟,自小就不在乎周围人的看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他被逼着学习,逼着走一条家人所谓的正道。
就连谈恋爱、考研、考公好像都是身边人说你到时候了,适合去做,他才被动接受、着手准备。
父母常拿他表叔当作最好的教科书,过去虽然辛苦点,可现在有个铁饭碗,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身边亲戚还不是舔着脸地过去巴结他。
他高中就发觉自家表弟“成熟”了,有一次去表叔家,慕宥的电脑没有关,他看到网页上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这个做哥哥的当场呵斥了他,因这种事耽搁学业实在太不值得。
他那时起知道表弟心里有个女孩。
他匪夷所思地想,她是有多大魔力,能把表弟迷得神魂颠倒。
她现在就在他面前,受着不公正的待遇,他没法为她开脱。
刘贤作说:“我奶奶在家中排行最小,她上头还有个姐姐,就是慕宥的奶奶,聪明机灵,人又美,慕宥的长相其实是遗传了他奶奶,全家就算她书读得最多,后来在研究所工作,对象也是那里的人。文.革的时候两人都受了批.斗,其实那时候受了好教育并不是什么好事,最后她和她丈夫都跳江了,那时我表叔还在襁褓中。那时兄弟姐妹多,却没人肯要那个孩子,而我奶奶没有读过一天书,靠体力劳动,正值花季的时候收养了我表叔。”
南樛一愣,心中有股奇异的感觉:“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面色微红有些不自然,这些年代久远的往事还是断断续续地从老一辈那里听来的,他把这告诉南樛,也是希望她能释怀。
“她收养我表叔的时候还没有许人家,因为这个拖了好久还没嫁出去,而我爷爷那时刚死了老婆,还带着个孩子,就是我爸。两人谈好条件,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我爷爷面上虽然应着多养个小孩,背地里却时常不给他吃的。我表叔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一直唯唯诺诺的,家里其他小孩,连我爸也常欺负他,有一次他高烧住院,家里人却没人通知我奶奶。后来奶奶知道了这事,和我爷爷大吵了一架,最后离婚了,她就带着我表叔走了。”
南樛听他继续讲着,一言不发。
她想起一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还真有道理。
“我表叔小时候身体就不好,因为发烧的原因拉下了病根,常常生病。我奶奶带他走的时候就身无分文了,可为了养好他,供他读书,可以说是费尽苦心。她在乡下曾被人称赖皮婆子,到邻居地里偷过菜,拿过别人家的鸡蛋,再带到集市上卖,被抓住了好几次就是不承认。她还去过我亲戚家哭诉、下跪,就为了挣到我表叔的读书报名费。拖欠的钱极少有还的,债主拿着借条来,她就装傻说根本不知道,我们乡下有句话——赖皮婆子的话绝对不能信。”
南樛目光闪着复杂的光芒,打断他:“原来是惯犯啊——”
她不想听下去了,她怕再听下去她会心软。
刘贤作狭长深邃的双眸里瞧不出一丝情绪,他继续说:“因为她对我表叔的偏袒,她的几个子女都不待见她,成了家以后也没接她过来住,尤其是我爷爷死后,家里人和她基本上就没有交集了。她就一直跟着我表叔和表婶,只是我表婶一直看不惯她,表婶人又强势,因为我奶奶的原因,和我表叔经历了一次次的冷战和吵架,最后我奶奶收拾行李走了。她回到乡下靠捡垃圾过日子,可就这捡垃圾赚得钱,她都舍不得花,攒下来给我表叔家,还时常往他们家送东西。再后来,你也知道了。”
南樛瞅他一眼,脸色略有些冷:“所以我活该撞上枪口了吧”
对于她的反驳,刘贤作沉默片刻,淡淡道:“我奶奶出了事以后,她子女没一个想管的,而当时你的出现正好成了枪口,当时的摄像头刚好是死角,没拍清楚,我奶奶估计是怕麻烦我们这些子女,对有没有人扶她一直支支吾吾的,而我表叔家又不肯付医药费,后面你就成了替罪羊。当时我不清楚真相,冤枉了你,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是所有道歉的通用解释,说的人会觉得安心、释然,可听得人不一定就痛快了,甚至还有深深的不甘。
想起那年的事,她心头微痛,身边的人都不相信她,甚至平日里的好朋友在背后偷偷讨论她,往常友好舒适的对话变得无比恶毒。
南樛想了想,漫不经心地说:“我运气不好成了倒霉鬼——这我认;指证我撞人的路人呢,他们是凭空冒出来的吗?还有公安局,你们真的没打通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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