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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回过神，抬眼，霎时恍惚。当年眉目清秀的男孩子，竟已经长成如今这般玉树兰芝的模样。
“在想父上。”我仰头灌了口酒，才回答。
闻苏找了个椅子坐下，目光也有些怀念：“我也有一些想叔叔了。”
闻苏那天从爷爷的寝院出来后，客居的院子就改了名作“度苏院”，意味着闻苏也成了城主府的半个主人。对父上、爷爷和我的称呼也立时亲近起来。
“能将城主做成活菩萨的，也就叔叔一位了。”闻苏继续开口，声音里有惋惜之意，“只可惜活菩萨不该动情，生生拉了三个人一生苦痛。”
“爷爷和绫挽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父上没后悔过做一把活菩萨。”我抬起头，望着外面的风雪，笑得温暖又柔和，“父上没怪过爷爷，也没恨过那位置，他是九百多年来，最幸运的城主。”
他临终那天，也是满天的风雪，温暖干燥的房间里，他拉着五岁的我，面色苍白却风华不减，缓慢地开口：“挽儿，好好做城主，无论喜不喜欢，都好好地做下去，终有一天，你会像父上遇见你娘一样，因为站得高，得以遇见一个你心仪的人。父上没福气，不能和你娘携手到老，但依然永远地感谢你爷爷，给了我遇见她的机会。我不孝顺，让你爷爷为我操碎了心，挽儿一定要乖一点，帮父上补回来。”
“所以我一直很用心地守在这个位置，等着父上说的那个人出现。”
“等到了吗”闻苏看着我，眸光幽深。
我抬头，看向南方，也是满天的雪花，却带着绮丽的暖意和缱绻。“等到了。”
隔天游巡身子大好，寄白也能蹦蹦跳跳地围着我打转，我便带着他俩出门逛街，走到花园碰上了新婚燕尔的闻夫人童筱央，便又加进来了一个人。
刚出了府门寄白便像脱缰的野马，欢脱若疯兔一般窜来窜去，拉着我要买这要买那，在我为她付了不下十次账，小姑娘嘴里咬着肉丸子，左手拎着装糯米糕的油纸包，油腻腻的右手拽着我的衣袖要买灶糖的时候，我盯着自己雪白的衣袖上金光闪闪的油印，斜睨着一路行来撒了一路的点心渣、长竹签以及油纸团，伸手掏出来钱囊扔进游巡的怀里，无奈扶额：“我好歹是个伤残之人，换个衣服也要了半条命，徒弟你这么折腾你师父，你于心何忍呐。”
寄白羞涩地笑了一下，旋即拉着游巡的衣袖蹭地窜进了人群，灵活得像一尾鱼，堂堂御前侍卫游大统领都要被她拽着跑，时不时转过头用眼神鄙视他的不灵巧。
我唇角含着笑意，远望着消失在人群里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时间刹那静止。
“如今看来，寄白姑娘的身子可是大好了。”童筱央金红色的明亮衣裙，妇人的发髻，步摇是耀眼的明亮。
我掸了掸与她相比过分素净的白衣，笑得朦胧：“寄白是有福之人。”
“寄白寄白，寄托在浮华世间的江小白，苦尽甘来。”童筱央低念，忽然仰首一笑，“主上好大的期许。”
“最干净的人，天下最好的都该配她。”我被她衣袖上的玛瑙晃了眼，声音却是明朗而骄傲的。
“但愿如是。”身后的女子嗓音娇软而温柔，芊芊玉指捏着袖中香囊，慢慢地描绘上面歪歪扭扭的“陆”，眼底钦慕艳羡和嫉妒晦暗相继闪过，旋即消弭。
童筱央推着我慢慢地往前走，前方的大宅门口，围着一圈的人，人头攒动，热闹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