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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呢，你说，担心我会伤害哥哥。”紫怜声音慢慢低下去，脑袋伏在我的椅背上，发冠寒凉，少年嘴巴一张一合，突出的字更是冻彻心扉，寒透骨髓，熨得我后颈一片冰冷。
紫怜的声音，脆弱得像明明很乖的孩子，却没能得到大人的奖励，茫然的不知缘由，不敢去恨，不想去恨，却还是没能克制住那冲天的怨气，“挽城姐姐，你就没有过一瞬，不因为哥哥，发自内心地对我好，发自内心地忏悔过吗？”
我闭上眼，眼眶里一片温热。我拂过腕上的缎带，苦笑。
应该……是有的吧。第一眼见他，只是五六岁。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被少年老成的紫零左右牵着到处逛。那时候，真的是对他毫无戒备的。
什么时候变了呢父上和爷爷相继离世，我一夜间长大，能和紫零这样从小惊才绝艳的人一较高下，可紫怜还是懵懂无知的七岁孩子。
我一直以为我们一样的年纪，紫怜的乖巧懂事和我的慵懒散漫一样是装出来的，却忘记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生活在沉重压抑的城主府。等我终于意识到紫怜看我时眼底只是真切的崇拜，我已经在他眼底，又找到了真切的怨恨。
我便能安慰自己，他其实从未纯真可爱。
可是你看，上苍都不许我这样自欺欺人，给了我实实在在的报应。我摸着手腕上的雪锦缎带，眼眸愈发灼热。苍天有眼，告诉我，我是怎样把一个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变成了绵里藏针，偏执地效仿紫零的少年。
甚至是连带着，害了紫零。
“我……”还未及开口，眼睫上已沾染了鲜红的水珠，散发着浅浅的腥气。
“哎哟，说什么呢，气氛这么沉重。”北轻城青衫招摇地走过来，拨开紫怜的脑袋，悄悄塞给我一方手帕，一枚药丸，“吃下去，会好一点。”
我垂眸，擦干净眼睛，吞下了药丸，再抬头时，紫怜已经不见了。
“啧啧，好好一孩子，竟成了这般模样。”北轻城推着我，毫不客气地嘲笑，“自打进了雪安城，一路上全听人说挽城城主爱民如子，悲天悯人。可本王子眼拙，没从挽城城主身上找出来过半分仁慈。”
“我活着，就是害人的。”我双眸清冷如雪，嗓音寒凉如冰，“我一直都对不起别人，却永远不懂得弥补。我活着，迟早要害死身边的人。”
北轻城一愣：“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抬眼看他，透过他看向天上的红日，亮得刺目，唇角微微地翘起：“不过……没关系的，快结束了。”
迎亲的闻苏牵着童筱央终于回了度苏院的时候，我已经坐在首位，喝了一斛惊天酒了。
北轻城给的药果然很好用，吃下去之后血瞳之毒再没有要发作的意思。
只是，依照我跟问渊学过的医术，那枚药丸绝非普通解毒丸，而是专门抑制血瞳之毒的解药——医术冠绝天下的牟凉也配不出的解药，医术浅薄的我，更不可能嗅出其中的成分。
北思睦有置我于死地的甜香，北轻城有救我于危难的解药。实在太巧了一些。
“参见主上。”思忖间，一双喜服加身的人已站在我面前，弯腰一拜。
我笑眯眯抬手：“今天我来是代父上和爷爷观礼的，我一直拿闻苏当哥哥，童姑娘就是我的嫂嫂，再不必行此大礼。”
闻苏直起身，脸上顿时一片欢喜。前来观礼的达官显贵莫不赞扬城主礼贤下士，感叹闻苏圣眷正浓。
“虚伪。”右下首的紫零一声轻哼，仰头喝了一杯酒。
“闻公子真傻，妹妹你没嫁给他很明智。”左下首的北轻城拈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看着旁边的北思睦很是欣慰。
北思睦冷笑：“没跟挽城城主扯上关系，王兄才要欣慰呢。”
雍容华贵的北崖十九王子认真点头：“还是妹妹聪明。”
我冷眼看着闻苏脸上看不出分毫作假的笑容，说不清心底是厌恶，还是纠结。“再杵着吉时就要过了，礼官，还不开始吗”
礼官迅速反应过来，弯腰称是，开始主持拜堂。
“礼成——”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