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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了严慈的院子,四下环顾,却找不见寄白。
“看见刚刚与本城主一道来的女孩子了吗”我转过轮椅询问护院。
“可是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小姑娘她等了一会,看前厅那边热闹,就去那边了。”
我道了声多谢,自行转了轮椅往前厅去。
“爷哪知道你是什么东西,没拜贴没请帖就休想进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滚!”未至前厅,便听到府门外的吵闹声。
“怎么了?”冷涩的声音破空而来,似是带着寂静天地的力量。
侍卫转过身恭敬地回禀:“回君上,这人来路不明,也没有请帖,却非要进来。”
“你是何人”西门湮城迎风而立,黑金色面具显得愈发凉薄。
“本公子是桃夭山守将。”
“呵!区区一个雪安城小将,胆敢在储君府前如此放肆!这便是挽城城主天天挂在嘴边的礼仪吗?”那边话音刚落,一位夫人忙不迭地冷笑开口,引起一片嘲笑声。
“我看,分明是个逃难的叫花子,连给咱君上擦鞋都不够格呢!”
“去去去!别扰了我们的兴致!”
那个华服金冠的翩翩公子在人群的嘲笑声中脸色通红。脸庞都在颤抖。
我分明在离他如此远的位置,却看得如此分明。然后如此痛心疾首。
都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人,谁受过这样的侮辱。
“住口。”我摇着轮椅,声音缓慢而锐利。“他是紫零。本城主的座上之宾。”曾经雪安城赫赫有名的第一谋臣,风姿卓绝的排名第二的名门公子。他弟弟是我亲封的大将军。
所以,你们没有资格说他。
“展挽城!”紫零转头看我,眼眶发红。
我笑:“紫零,你也有被人堵在门外的时候呀……”话还没说完,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眼泪在眼眸中打着转:“紫零,你傻啊!被人羞辱至如此地步都不知反击!什么桃夭山守将,你说你是我展挽城供起来的大菩萨,我都能立刻给你买回来两车香火来!”
“说得好像你过得挺好似的!”紫零笑得依旧是散漫,却已经不知何时泪流满面:“让你横,瞅瞅你现在这样子,谁把你弄成这样的说啊,本公子让他尝尝什么才叫销魂蚀骨。”
我笑了起来,发自内心,光芒璀璨。没了谁,谁日夜北望南眺。为了谁,谁才能冲冠一怒。
我们都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表面上再威武霸气也掩盖不了心底的寂寞无助,他人再无微不至的照料也消不散那冰冷的陌生气息。
可是现在,我终于能够底气十足地豪言壮语,能够安安稳稳地一夜好梦。虽然你已经瘦骨伶仃,我已经不良于行。
“展挽城……”西门湮城犹豫许久,终于在紫零将要推我回骅鸢阁的时候开口:“我不知桃夭山守将便是雪安第一谋臣紫零。”
我头也不回地冷笑出声:“西门湮城,哪怕他不是桃夭山守将,只是个小小的乞丐,也不容你们如此羞辱。南漠的名门贵妇,大臣将军,原来一个个言语都如此不堪,毫无教养。”
“他们都是无心之语。”西门湮城似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心平气和地继续赔礼。
我嗤笑一声:“无心之言先是你的储妃视我雪安城子民如蝼蚁,后是你的爱妾宠臣对我的臣子辱骂欺侮。西门湮城,我不管他们有心没心长没长心,这些话就算我可以不计较,但若传到紫零弟弟紫大将军耳中,他言辞肯切请求出兵,我是于情于理也当应允的。”
“我几时需要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来做靠山了?”离开了前厅,紫零笑着问我。
“依照紫大人如今的官职,可是隶属于紫怜的。”我笑着答,突然又想起当初游巡对我说的话:“莫说原有的官员,就是当地的百姓,也对他大不如前。”
“怎么不说话了”紫零看着我,问:“腿疼了吗”
我摇头:“没有。我去信给阿凉,怎么她没来你却来了”
“信传到四关的驿馆时我也在,听闻是你的八百里加急就偷偷拿出来看了。”紫零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看完后也没多想,备了快马就来了。信仍旧是派人送到牟姑娘那里,她大约还在路上。”
“你该等等阿凉的。她与西门湮城有一面之缘,也就不至于发生今天的事情。”
推着我轮椅的人一瞬间静默,寂寂无声许久,才听见那仿佛是从悄怆幽邃的冰水里打捞上来的声音:“我以为我很出名。”
我以为我很出名,桃夭山的人对我糟糕透顶只是因为他们趋炎附势,却也都知道桃夭山守将是赫赫有名的紫零,曾是雪安城城主最宠信的左膀右臂。
华服金冠散漫笑容,就该当是家喻户晓的。
“紫零。”我叹气,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紫零收了唇角的失落,“你憋屈个什么劲啊,只能证明南蛮人孤陋寡闻,连本公子都不认识。”
我只得苦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