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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言一笑:“我以为隋小侯爷要问什么隐秘的问题呢!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隋小侯爷就算是问我雪安城最脆弱的边防,我也是得如实相告啊。”
“挽城城主敢说,我可不敢洗耳以听,还是安生点问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免得折煞我的小命。”隋徊做了个紧张的表情,目光却灼灼地盯着我,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十分重要。
我想起那天从临客楼出来时听到的谈话:
“务必要在今晚杀掉她,以绝后患。”
“可是君上这样做很容易引人怀疑……”
“顾不了那么多,今晚如果不除掉她,展挽城一定会对她继续拷问,到时候我别说带她回南漠,恐怕我也自身难保。”
“属下遵命。”
西门湮城将童衍南灭口意味着什么,童衍南对小格的死意味着什么,我比任何人感应得都要强烈。
却莫名其妙地不愿意去深想,就像明明小格的死和我的干系不输于童衍南,我却一定要执拗地降罪童家上下,告诉自己是童家之过,非我之过。
西门湮城给我的感觉,是一种比小格更为亲近的联系。隋徊如今这样问我,可是怕我知晓真相,与南漠一战吗?
“我对待小格的事情,恰如你和西门湮城。你如果被人逼至自刎,西门湮城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我就做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隋徊眉眼一沉,眸中似有哀伤。
我有些不忍,开口补充:“他与我相交多年,亦敌亦友,小格的事情若是与他没有十分关系,我不会怪罪于他。雪安与南漠,尚未达到开战的地步。你放心吧。”
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我亲政以来除了对待闻苏外最大的妥协和纵容。
隋徊轻轻颔首,说了句“多谢”,策马远去。
转眼不过十日,已经行至九关西南。
“请挽城城主下车,在此歇息一晚,明早就可以出雪安城了。”
外面似乎是南漠的侍卫禀报的声音,紧接着游巡就挑开了车帘,探进了脑袋:“主上,下车吧。”
九关西南人烟稀少,客栈也寻不到一家,我让随扈在树林里驻扎下,我与西门湮城、隋徊、游巡和隋讫旋扮作商人找人家投宿。
我们投宿的人家姓朱,家里面只剩一个老头,老伴很早就过世了,膝下唯有一女也早已经出嫁。
“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不怎么好吃,将就些,不要嫌弃才好。”朱老头端了几盘简单的菜肴,面对着衣着明亮华贵的我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笑笑:“不用这么麻烦,我们长途跋涉,有口饭吃就好。”
“那是因为你吃了一路的点心,自然不饿。”西门湮城瞥了我一眼,毫不留情面地开口。
“公子惦念家里的美人,估计一定是饿坏了,还是多吃一点,免得回去让美人心疼。”我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嘴。
朱老头呵呵一乐:“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吵嘴。吵着吵着,不还是在一张桌上吃饭,一条道上走路吗?”
我无意在外人面前使彼此难堪,顺势转移了话题:“老人家手里拿着香,是要饭前供奉一遍佛祖吗?”
朱老头摇摇头,满眼的虔诚:“不是佛祖,是城主。饭前跪拜城主,是为城主祈福,保佑城主平安康健,也保佑我们能永远承蒙城主庇佑,安居乐业。”
“你说的是现任城主?”隋讫旋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朱老头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是了,六年前的那次灾荒,如果没有城主,我们全村人都会饿死。你们看不远处那条快要干涸的断河,那岸就是南漠的国土了,以前也像这边一样,有人家有烟火,因为六年前的那场灾荒,现在都已经寸草不生了……”
我垂了眼睫,沉默不语。身边隋徊的叹息极其低微:“那年一味顾及不能让雪安借到粮食,哪里想到还殃及了自己的国土,平白让他国耻笑。”
朱老头没听见这些,依旧自顾自地说:“如果城主也像南漠,放弃我们这边陲之地,这里整个村子都会活活饿死。所以别说饭前的叩拜,若是能见城主一面,我跪着走到城主府都愿意。对了,各位公子姑娘从王畿,衣着华贵,气宇不凡,可见过城主?能不能给老头子我描绘一下,老头子也就不枉此生了。”
“我见过城主。”我半垂着脑袋,声音有些涩:“她从没敢奢想过她的子民会这样的爱戴她,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糟糕的君主,她只希望她的子民不要记恨她。她如果知道有这样一村人,六年的漫长时光都在敬仰着她,她做梦都会笑醒。”
我以为我周围都是冰冷的刀刃,却从来都不知道在最遥远的边陲,有人那样虔诚地在为我祈福,两千个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