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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看上去的,可是古今中外一般同?他不可自抑地开始想和琳,想福长安,甚至想刘全。。。万丈雄心顿时化做怀乡伤情——离京半载有余,他这是第一次感到孤独,或许因为在此之前,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孤独的。想到这,他有些泄愤地开始□□起脚下的水草——他福康安凭什么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他说什么旁人就一定得依着他?得不到顺从就开始野蛮镇压,这是哪门子的好朋友好兄弟?!当他是他的奴才还是禁脔?!一面苦恼自己的身份挡住了自己的心志才华,一面却又利用这身份胡乱压人!
在心里将福康安狠狠一阵腹诽尤不解恨,和|脚下更加用力地践踏水草——这些长在川藏的野生水草,如人的头发,虽细致却无比坚韧,刀劈斧砍也不能轻易折断,和|久生于旱地之人哪里晓得,一个用力过猛,脚踝已经被水草纠缠住了,心里一急,挣扎起来却越发地缠地紧了,这下真地慌了神,又将身子伏下去想拉开脚上的水草,不料水流湍急,他单脚支力不够竟一个踉跄摔在河里,那脚依然被水草紧紧地缚着,挣扎不得求救不能,大量的水在下一瞬间就倒灌进他的嘴里!
福——康安!他的胸腔被水压挤的生痛,喉咙里快要窒息般地灼热,他竭力伸手想抠住岸边哪怕是一根救命稻草——他,要这么窝囊地死在这么?不,他不要!福康安,你不是说你会保我周全么?都是放屁,你就会冲我耍横,这时候你又在哪!
正在这生死两难之时他忽然觉得脚下一轻,水花四溅中,他随即被一股外力猛地托出了水面,一股巨大的力量强制性地压迫他的胸腔,他哇地呕出一口一口的河水,剧烈地喘息不已,朦胧间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真是。。。他么?
“大晚上的一个人下河游泳,你倒真是好胆色。”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还带着点嘲弄,“且不说这些能把人缠死的水草,要是碰上这一带水域中的巨骨舌鱼 ,你连脚趾头都要被齐根咬断。”
不,不是他——和|拨开湿答答的头发,开始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他未带毡帽,乌黑发亮的头发随意地编成一道独辫垂在脑后,黝黑强壮,满脸彪悍勇武之色,身上裹着件大领大袖长及脚根的黑色氆氇长袍,如今也尽湿了,沉甸甸地挂在身上。
“。。。多谢。”和|已经迅速地穿戴整齐,他知道今夜割草救人的正是这个藏民,因而对他的暗讽只当听不见,“你汉话说的倒好。”
男人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开始脱衣服晾晒:“乾隆大皇帝要的是四海归一天下咸服么,我虽然一介草民,靠打猎游牧为生,总也得服从教化。耳濡目染,汉话自然说的不错。”
和|皱起眉不答话,这是在明讽了,一个普通的藏民,他怎么懂,怎么敢?
男人极其麻利地生好了火,裸着上半身就在和|对面坐下了。“大小金川本是富饶农作之地,几年战打下来就凋敝如此,人烟罕有,你们□□为了将这地方纳入版图,成就十全武功,就大兵压境恃强凌弱——都说大清富强繁盛,□□上国,礼仪之邦,从这一条看,它就差的远了!”说着顿了下,在火光里觑着他的脸瞧:“你是汉军绿营的吧?被强召入伍,不远千里地从江南莺歌燕语到这西南苦寒之地,难道心中都不怨不恨不厌战的么?”
错不了,这绝对是个金川兵——很有可能职衔还不低!和|却只静静地听了,脸上没现出半点异色。他知道他将他看成是江南来的汉人——他那副形容长相,一路上误会他的出身的不知凡几了,他只是一面烤火一面沉吟着道:“我不是汉人,是旗人,满州老姓纽古禄氏。入征西军是自愿从军非强召入伍,此其一;打金川不是为了将这弹丸之地纳入版图,而是金川从来就是大清的领土,川藏全境皆我大清国土,大小金川为川藏咽舌,自然也永属□□,此其二。只怕是有人是为了一己之姓的荣耀,一错再错,置金川百姓于不顾非要扯旗造反,再起狼烟,那就定要斩草除根诛之后快!”他原本也是认为为这么点地方大起干戈劳民伤财是为不智,但如今年岁渐长,似乎真有点理解了乾隆为什么非得用兵金川的原因——好大喜功是一点,但更多的是因为“尺寸之地不敢失”!金川地处要害,稍有闪失则川藏陕甘准部蒙古全部板荡,何况这金川独立还有着外国势力的干涉,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至关重要。
那藏人有些诧异地挑眉看他,随即回过头来低声笑:“你不是个普通的士兵。”
和|也跟着浅浅地笑:“很可惜我就是——我在桂军门麾下做他的戈什哈。”
“现在是而已,很快就不是了。”藏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语气笃定。
“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前程会由一个金川军人来铁口直断了。”和|的发辫还湿淋淋地散着,他没工夫去理,只是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明人不说暗话,阁下是谁,来此做甚?”
藏人哈哈大笑,起身道:“我好歹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审问你的救命恩人?”
“若你不是救过我的命,现如今你已经被缚送军营了。”和|也跟着起身,神情肃穆,没半点玩笑。男人收起笑容:“你就这么笃定单打独斗胜的了我?即便你真的抓了我这么个刮耳崖的小头目,你们就能真的赢了?”他轻蔑地瞟了眼歌笑连天的清军大营:“自以为固若金汤将刮耳崖围地如铁桶一般就万无一失了?三层防线外强中干,前线的兵居然除了躲在碉堡里观望就是听歌唱曲地瞎闹,中线的董天弼有样学样,守着个底达木如此重要的钱粮要冲,居然武备荒驰,靠些胆小怕死的绿营军驻守,只要一有人策反,底达木的降番头目立时就会倒戈,修多少碉堡工事都是白搭!也就后线的阿桂略强些,可你们温福大军门怕他争功,应要他退至噶尔拉“大营”,什么大营!前方一旦出事,他就要从后方奔徙千里,这是救援别人呢,还是等着别人来救援?——这样的军队,不要说七万大军,就是七十万,也是不堪一击!”
和|一凛,这话他暗地里与福康安商议多次了的,如今这男人洋洋洒洒地说完,竟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里已是惊惮莫名,嘴上却依旧淡淡地道:“你们金川较准部蒙古如何?策部林丹汗拥兵百万对抗□□,依旧是败了,死无葬身之地,你们那点子兵力武器,与我□□相比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轻轻一碰,就叫你等尽为齑粉!”那藏人眨了眨眼睛,不说话只是笑着摇头,弯腰去捡方才割断水草后丢在泥边的弯刀。那是一柄极其精美的短刀,银制的刀鞘上满嵌着祖母绿,其余一点杂色也无,连带着那刀身也是通体银白,冰荧荧地闪着叫人胆寒的冷光——
拉孜宝刀——这是康巴宝刀中的极品!藏刀中的极品之王,寻常人哪会这么随随便便地带着?!
那藏人握刀在手,先是无限惋惜地摇头一叹:“可惜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下一瞬间,和|已经反手抽出一直垫在衣服下的多伦宝刀横劈过去:“索若木!你受死吧!”
几乎是同时,索若木持刀在手,向上一格,两刃相交,电光火石,但见他不甚正经地微微一笑道:“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就留你不得了!”
和|咬牙一笑:“从你说出我军布防之谬开始,你怕就没想让我活着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