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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妻子家是可以信任的”,窦氏身为祖母的娘家,似乎早已经失去了年轻帝王的信任,成了他和他身后新外戚集团的绊脚石……
也难怪祖孙之间,感情日渐微妙,有这样的两大集团为了自己的利益,在背后挑唆添话,就是再简单的事,都要多了几分利益,更别说刘彻如今日渐长成,早已经雄心勃勃,要在明年新帝元年,为这死气沉沉的朝局来一次翻天覆地的改革和变化,为了这事,最近是多次和赵绾、王臧两位先生,借着讲学的名义在清凉殿里说话。太皇太后不可能一无所知,对孙子自然有所不满,很多事面上不显,到了今天,是要借着田`的事,放到台面上来说了。
亲祖孙之间尚且有这么多文章,说起来,自己也就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平时再疼,到了这样的时候,也到了站队的时候。
陈娇一时竟无话可说,直到太皇太后又一次问她,“天子是吃了多少迷魂汤,怎么就一门心思认准了儒生?几代皇帝,都是信奉清静无为的道家,到了他这儿就想着改弦更张?恐怕都是受到那两个儒生的蛊惑吧!”
这是又一次委婉地催问起了刘彻私底下的盘算……
陈娇微微一颤,脑海中那声音亦如响斯应,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很多事,前一世的她,都做了一个错的决定,可一件事又哪里只有错对两种做法,这一桨下去触到了礁石,这一世自然知道不能再错,可该要划向什么地方,陈娇自己都没有方向。
就算再多思虑,她今年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女,要在太皇太后和帝王之间走出一条路来,真是谈何容易。
“要答应,是不能的了。”就和那声音商量,“彻底倒在祖母那头,就等于是把阿彻的心,推到再也触不到的远处。”
那声音很有几分不以为然,似乎又有些酸溜溜的,“就是现在,他也未必很把你放在心上。”
前一世,这时候已经成婚两年。因为陈娇毫无消息,刘彻为了子嗣也好,感到和妻子说不上话也罢,后宫中有名号的宫人已经上了二十个,虽然碍于大长公主的反对,连个夫人都不得有,但失宠,已经是陈娇必须面对的问题。
陈娇也不以为忤,不和她争辩。其实她也知道,要问她朝政的事,这声音的确一问三不知。
她就只知道全心全意令家人满意,只想着尽快生个儿子,只惦记着维护自己的高贵与荣光,其实她和刘彻一样,也都很以自我为重。这两个人格格不入,也没什么好令人吃惊的。
想来想去,还是不愿令老人家失望,更不敢和老人家翻脸。
她就含糊地道,“儒生都是这样,一心一意惦记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舅舅安排这两个儒生做阿彻的老师,恐怕也是为将来布下了一局大棋。虽说囿于国势,不得不清静无为,但您也知道,舅舅心里是很看重儒术的……”
这是把罪过往先帝身上推,又把刘彻给摘了出来。
老人家闷哼一声,并不吃陈娇这一套。“等我闭了眼,随他怎么闹,只要我在一天,他就别想听信这些活该被坑杀的妖徒!”
又问了几句话,句句都问在点子上,陈娇有的说了一些,有的只好说,“阿彻也不肯把话说得太明,我实在听不懂。”
太皇太后也不好逼人太甚,只得给陈娇布置功课,“田`的事,你告诉天子,就说我的话,我不是妒贤嫉能,卫绾也的确是老病不堪用了。但田`无寸功于国,忽然间就做了丞相,凭什么令众人服气?丞相是百官之首,所适非人,后果可不在小。他要哄母亲开心,再封田`一个侯位,加他的封地,我老婆子也不能说什么,只是随他高兴好了。要是不满意窦婴,选任别的贤能,我也没有二话,唯独是要真的贤能才好。”
陈娇听得冷汗都出来了,不禁向母亲使了个眼色,大长公主难得立刻会意,“娘,句句暗藏机锋,恐怕……”
“先帝去了。”太皇太后不置可否,“他母亲又是个糊涂人,我不教他,难道要让他任用儒生祸乱了天下,让又一个霸王来教他?”
尽管老人家面色慈和,语气都没有重上一分,又没有任何一个外人与闻,但陈娇依然汗湿重衣,伏在地上恭敬地听完了祖母余下的话。
太皇太后真龙一怒,的确令人胆寒。
她自然没有火上浇油,再设法回绝外祖母的要求。可却也着实为难,出了长乐宫,还一路琢磨回了椒房殿。
才回椒房殿,就又见到楚服和谁窃窃私语,面上竟带了十分凝重。陈娇心中一动,不祥感越浓,竟站住了脚,等着楚服念叨完了,过来附耳和她说。“天子今早说的几个名字里,有一位楚地来的宫人尹姬,今早去接她时,一时惊慌竟呕吐了起来,良医诊脉,尹姬是有身孕了。”
陈娇顿时皱起眉来,多了几分头疼,就连那声音都幸灾乐祸。
“什么都赶着一起了,看你怎么和刘彻说。”
淡淡的关切,是藏在了浓浓的嘲弄之后,只露出了一点痕迹。错非陈娇深知她绝不可能加害自己,恐怕还要当她早盼着自己倒霉了。
阿娇想,难怪她真不讨喜,高傲成这个样子,真是连自己都难以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