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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眼神有点儿不大对劲,瞧着眼前“西子捧心”状的秦蘅言,就像是在瞧一盘山珍海味,在赏一幅传世丹青,在描一帧绝世真迹,那眼神儿深邃而灼热,彷佛能穿透层层阻隔,将里面的心肝肺腑全都给瞧个干净。
蘅言打了个冷颤,往后退了两步。
皇帝的脸色越发的难堪了。
蘅言心中的恐惧,就像打翻了潘多拉的魔盒,坏东西全都洒了出来,满腾腾的在整个胸腔里头游荡。
皇帝眯了眼,那眼神儿更加犀利了。
蘅言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忙不迭的跪下请罪,连声求饶:“奴婢再也不敢造次了,请万岁爷饶了奴婢吧。”
她低着头跪着,是前所未有恭顺娴静,素银簪子上垂下流苏,颤微微的在耳朵边回荡。发髻垂了下来,遮住了眉眼,透过乌黑的发丝,能感触到眼底的恐惧——甚至是厌倦。冷不丁的,从内心深处升腾起一股愤怒来,那怒火瞬间就将四肢百骸燃烧殆尽。皇帝只觉得呼吸急促到已经不能控制,他朝前疾走两步,明黄色的龙靴恰恰停在她眼皮子底下。一阵冷风席卷而来,蘅言下意识的抱臂,却被斜剌里伸过来的一只手抓住。蘅言的惊呼没来及喊出口,就被那明黄团双龙戏珠的衣袖带起。两人靠的极近,近到能呼吸到彼此间的温热气息。
蘅言下意识的垂眸,避开皇帝的眼神。
垂着的一只手,蓦然擒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避无可避,四目相对时,一个人眼中空明澄澈的只剩下恐惧,一个人眼中是焚尽一切犹不能消除的毁灭之恨。
那雪沫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廊子里站着实在是冷,习惯了地龙暖炉的人儿,猛不丁的在这雪天里站在外面半晌,手脚都渐渐酸麻起来。常满寿并着无倦斋周遭的太监侍卫全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皇帝原本见她还有心情问自己怎么不将朝歌让给兰轩,这会子又瞧她顺从的贴着自己个站着,心里面儿的怒火就减了几分,不过那股子恶心劲儿可没过去,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去洗脸!”
蘅言原本想着“天子一怒,流血漂橹”呢,瞧皇帝将才那股子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的可怕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天大的不可饶恕的错呢!谁晓得到了最后,这天下第一人发火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宝亲王“舔”了她一口。她自己个虽觉得很恶心,但还没到恼恨的程度。
她回稍间里梳洗了一遍,又来无倦斋,皇帝正在门口等着。蘅言忙疾走几步,揖手立在皇帝身侧,恭敬的候着皇帝的吩咐。
常满寿被宝亲王踢了一脚,伤的不轻,皇帝准他去歇着去了,眼下常满寿的徒弟赵牧正在御前伺候。见蘅言过来,忙递上两把伞,恭声笑道:“言姑姑可算是来了,万岁爷就等着言姑姑伺候着去寿康宫呢。”
蘅言有些讶然。
皇帝直拉拉的横了赵牧一眼,“赵牧,你越发的会办差了。”
赵牧摸着鼻子傻笑:“是万岁爷和奴才师父教的好。”
“滚吧。”皇帝抬脚踢了他一下。
赵牧连滚带爬的嬉皮着跑远了。
从建章宫到寿康宫,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天上雪沫子正飘着,皇帝没让传龙辇,也没让别的人跟着,独带了蘅言一人。
蘅言原本走在皇帝身后,离了三尺远的距离。皇帝嫌弃她走的太慢,停了步子等她,待她近了,才又开始走。
青砖面被雪盖着,夹道里面静悄悄的。走得久了,有点子瘆的慌。皇帝没话找话说:“你不是想知道朕为什么留着朝歌吗?”
蘅言“哦”了一声:“奴婢只是好奇,万岁爷是万金之躯,想要哪个女人不能要?何苦为了个前朝公主同自己个亲兄弟闹僵的?”
这话说的可真难听,皇帝听到耳朵里,只觉得难受:“你的意思是,朕吃饱了撑着,没事儿找事儿?”
蘅言忙请罪:“奴婢不敢。”
“那就是觉得朕应该将朝歌让给兰轩?”皇帝不依不饶。
蘅言几乎要举双手投降,苦笑着回复:“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万岁爷是一代雄主,自懂得如何权衡利弊得失。不是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么,若失去一个萧朝歌,能得到一个如虎添翼般的亲兄弟,主子爷为什么还要强留着萧朝歌呢?再说了,万岁爷自己也说了,您不喜欢萧朝歌,既然不喜欢,就算是将她送给宝亲王也不是不可以的呀!”蘅言这种一想问题就自动代入福尔摩斯思维的破毛病又犯了,压根儿忘了前面儿走着的是说一不二的九五之尊。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删繁就简,排列组合一番后,又说道:“除非,万岁爷又什么别有用心的目的。”
皇帝:“……哼!秦蘅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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