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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魏军与赵军的对峙, 司马景屡战屡胜,宇文灵殊战果惨烈, 赵军中流言纷纷,有些下层将领对跟随宇文灵殊出战怨言颇多, 认为他才能远逊司马景。魏军中也不断传出流言,说司马景乃军神降临,魏军败给他是理所当然,至于其他的宇文氏、陈氏将领,全都不足为惧!

    宇文灵殊有苦难言,宇文家的亲信将领更是为他不平,与支持司马景的将领们多次发生冲突。尽管司马景头脑清醒, 严厉申明这是魏军诡计, 并处罚了不服宇文灵殊的将领,却对改变将士的看法收效甚微。

    武佑绪大军于开战第七日全部踏冰过河,占领了黄河西岸,并持续向前挺进, 进攻栎阳时遇到赵军阻击, 相持于城北连绵的山丘地带。

    赵廷震动,连日增兵栎阳,同时命司马景速败魏军。司马景不再顾及与宇文灵殊矛盾,命他撤掉旗号,设伏兵于潼水之南的山坳。自己借魏军有意落败之机,也佯装撤兵,绕过了魏军前锋, 通过桃林塬一个隐秘山涧,直插魏军后方。

    当是时,负责出战的魏军将领薛凯与蔡起发现中计,立刻率军应战,半日后突围成功。不料司马景不再如往常一样回撤,而是发了狠一般舍命追击。追至潼水南岸,伏兵四起,魏军阵脚大乱,一万军队覆灭七千,左护军蔡起身受重伤。

    消息传到函谷城中,江原在地图前铁青着脸冷笑:“好个司马景,将我军策略反过来利用。可惜本王不能亲自与他对阵!”

    杜长龄坐在下首,面上带着几分操劳过度的憔悴:“武将军陈兵栎阳,距长安只有咫尺之遥,赵国必然大受刺激。然而司马景虽然暂时得胜,与宇文灵殊间的裂痕却在扩大,只要我军不再给他乘隙而入的机会,便不足为惧。”

    江原神色严肃,霍然转身道:“燕七,传令燕三率五百名燕骑士协助虞世宁,对阵时专冲司马景中军,能杀掉最好!传令虞世宁深沟坚垒,时刻防范赵军突袭营地。”

    “是!”燕七接过令符,匆匆赶去。

    “时谦!”

    “臣在。”

    “命斥候营加强函谷关周围戒备,所有山道、河流、溪谷等等可能有伏兵出没的地方,都要仔细搜索,防止赵军后方偷袭!”

    时谦刚领命,一名斥候长急切求见,说有重要情报呈交燕王。时谦停住脚步:“殿下,是武关的消息到了。”说着从那斥候手中拿过封漆严密的铜管,熟练地打开后递给江原。

    江原飞快抽出密函,看后面色更加严肃,只沉声对那斥候道:“你先下去。”他把密函交到我手上,自己慢慢坐回椅中,“凌悦,念。”

    我低头看落款,却是韩王江进亲自写来的一封密信,只有寥寥数行,却是力透纸背,显然怀了极大的愤懑:“皇兄,弟联合越军兵分三路攻武关,行至臼口,遇赵军伏击。两万大军后路被断,覆没。事后弟截获武关信件,此计疑为司马景事先为武关守将所定。另,越军主帅宋然拥兵自保,致我军伤亡惨重,弟已上奏父皇务请越国严责,望皇兄附议。弟一人受伤事小,实不愿将士心凉。”

    田文良惊得胡子一翘一翘,直叹:“险!险!燕王殿下已然受伤,如今韩王又伤,老臣将来如何向皇上交待?”

    江原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作战原本就是险中求胜,田大人无须担忧,一切有学生处理。”又向时谦道,“子逊,你替我回复韩王,让他原地休整,尽量不要与越军摩擦,我会向父皇言明一切。”

    我不由自主有些出神,没注意下面有谁接话,直到听见江原叫我,才发现房中已经空无一人。一下站起来,惊讶道:“都走了?”

    江原看着我:“田大人早走了,我看长龄太累,也让他走了。”

    “没有安排下一步行动?”

    江原有些疲倦地揉揉额头:“武关战况父皇必然已经知道,我的奏章马上会送往洛阳,只待朝中的动作了。还有,田大人明日要去营中查看,你陪他一起去。”

    “怎么是我?”

    江原别有意味地哼笑:“谁叫他赏识你。”

    我皱了皱眉头,觉得这衣着光鲜的老头儿与我并不对路,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可被他赏识的。又看看江原的脸色,忍不住低声道:“这次我们损失重,也未必是坏事,我看倒能使赵国相信我们议和的诚意,后面的计策实施起来会顺利很多。”

    江原闭着眼睛长叹一声:“但愿如此!”他突然循着我的声音凭空一摸,正摸到我的手,顺势拉进自己怀里,搂紧了我的腰,沉沉道:“凌悦。”

    “什么?”我问得语气平静,却不知为何没有想要挣脱。

    江原顿了片刻,轻笑道:“没什么。这样抱着感觉不错,要是抱着睡,那一定感觉更好。”

    “喂!”我立刻把他推开,“你有没有一刻不想这种事?”

    “什么时候你从了我,或许就不用想了。”

    我横他一眼,理理衣襟道:“殿下你累了吧,下官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江原眼角上挑,笑得很轻浮:“凌祭酒,不要总这么口是心非。”我重重地从鼻孔里嗤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江原又拉住我,从身边一个不起眼的木匣里拿出一柄剑:“带好了,别又弄丢。”

    居然是因为出使被困而失落的流采剑,我惊奇道:“你怎么找回来的?”

    江原轻描淡写道:“从陈显的亲卫那里拿回来的。”

    我伸手握住剑柄,“嗡”地一声长剑出鞘,剑身的锻纹流光如水,仿佛要奔流而出。我用手指仔细在剑身上摩挲,有些激动。

    江原笑道:“我想起那天在函谷城外,你见到我也露出过这种表情,难道我只有一柄剑的份量?”

    我试着舞动剑身,眉梢挑动:“错,我喜爱这剑远胜过你。”

    江原同样挑眉:“那起码是我送的。”

    “脸皮真厚!”我白了他一眼,将流采归入剑鞘,小心挂在腰带上,“殿下,多谢你的礼物,下官真要走了。”

    江原不高兴地起身走向卧榻:“快滚!”

    第二日,我随着田文良出了关城,到虞世宁驻扎的营地巡视。只见营地前已经挖出了一条深沟,挖出的土与石块一起筑成壁垒,用于抵御赵军的袭击。那些奉命坚守在壁垒之后的魏军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额头青筋暴起,仿佛恨不能将对面山头的赵军吞进肚里。

    只看了片刻,田文良就被虞世宁请去喝茶,我继续在营帐间走动,突然营地中号角响起,一名黑衣斥候飞骑进入营地,下马奔进了虞世宁的营帐。

    我立刻往帅帐跑,只见帐中已聚集了十多名将领。原来朝中圣旨到了,命出征军队暂且休战,原地待命。

    消息闪电一般迅速传遍魏军大营,激起了滔天大浪,将领们纷纷向中军聚拢。一名千夫长愤怒地拉住我问:“大人,为何不让出战?老子们这几天装孙子装够了!”

    当我告诉他是因为议和时,那千夫长气得大骂:“议他娘的狗屁和!妈的,老子们来玩命就是为了最后夹着尾巴跑路吗?他司马景算什么东西!真以为老子们怕他不成!”

    田文良笑着劝道:“将军息怒,这是朝廷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再等等殿下罢,或许他能让皇上回心转意。”

    许多将领醒悟过来,立刻要联名向江原请命:坚决不可退兵!

    出了军营,田文良捻着胡须转向我:“凌祭酒,我们走吧,殿下在等你一起走,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走?”我吃了一惊,继而恍然,“难道是去求医?”

    田文良微笑颔首:“圣旨已下,两军停战,殿下可以安心养伤了,凌祭酒也有内伤,自然也该去。”

    我有些迷惑地看了看田文良,为何江原昨日竟没告诉我,却要让他来转告?田文良似是看出我的想法,呵呵笑着续道:“老夫故意找个借口与凌祭酒攀谈,却没想到被一眼看穿了。果然,就如当年老夫所见的周大将军一样。”

    我正牵过江原送的那匹白羽,闻言脚步一顿,喃喃道:“大人说的周大将军,可是周韬?”

    田文良叹道:“英年早逝,可惜可惜……”及至看到我的神色,才有些惊觉地转过话头,笑道,“呵呵,老了老了,说上两句就扯远。凌祭酒正如日当中,千万不要误解。”说着便只管扯些平常话题来聊,对周韬只字不提。

    我不好多问,到了城门下便与田文良分道而行,带着几名护卫转向南面的山麓。行了不久,果然看见一行黑衣骑士等在那里,燕九过来悄声道:“为避耳目,殿下已经与凭潮先行,我们负责护送大人。”

    我问:“多久能到?”

    “半天。”

    我点点头:“出发罢。”

    函谷南面的山很陡,越往山里走,道路越窄,积雪越厚,我与燕骑军们骑马行了几个时辰,最后终于只能弃马步行。燕九命那名叫燕飞的年轻燕骑军带十人留在原地照料马匹,自己与另外十人继续护送我。

    因为我内力尚弱,走得很慢,燕骑军为了赶在天黑前到达,开始轮流背我,总算在霞光漫天时攀上一座不知名的山峰。燕九对我道:“徐神医不喜欢被太多人打扰,大人自己往前走,应该能见到他的住处,我们十日后再来此处接应。”

    我举目望了望前面,只见茫茫白雪在晚霞映照下变成了娇艳的绯色,正有云层随风飘过,山顶景物好像被一阵大雾弥漫般模糊不清。我穿过云雾向前走,渐渐地看见几间房屋的轮廓显露出来,屋前栽种着常青草木,在云雾笼罩下竟像人间仙境一般。

    我走到门前,举手敲了敲门闩,门内有个散漫的声音道:“求医便进来,敲什么门?”我大为惊讶,立刻不客气地推开房门。房间的窗户很大,窗边是一张书桌,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老者正坐在桌边品茶,霞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看去仿若有仙气缭绕。

    然而老者抬起头,看见我站在面前,同样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

    我不由眉头微皱:“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孽徒!”师父把手边的拂尘一甩,不悦道,“为师还没拿这句话问你,你倒先质问起为师了。听说你几月前刚迎娶了魏国公主,怎么会突然独身跑到赵国的荒山上来?”

    我苦笑:“师父,这要弟子怎么说呢?总之,我是再也回不去南越了。”

    师父一惊:“你慢慢说,怎么回事?”他起身想将我拉到桌边,可是刚一摸到我手腕,面色骤然严肃起来:“彦儿,谁伤了你?怎么内力只剩下不到三成?”我还没开口,他语气已变得更加严厉,“你跟魏国燕王什么关系?他比你早来一步,难道他说的那个内力全失的属下就是你?”

    我看一眼师父的表情,抿住唇:“我现在是他府中的军咨祭酒。”

    师父急促地追问:“他伤了你,挟持你?”

    “不是,他救了我。”

    师父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复杂,沉默良久,推开房门道:“你跟我来。”他携着我的手展开轻功,几次腾挪,飘飘登上山顶最高处的一角,“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深深地吸气,看着脚下悠悠飘过的白云,开始向师父讲述南越发生的一切。

    “……来到魏国以后,皇兄还是不肯放过我。就在冬至前后,他在魏国的密谍中有人发现了我的踪迹,幸好那人与我有私怨,按捺不住先行报复,没来得及上报。后来我随军出征,不知道皇兄有没有掌握新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何时会派人来杀我。”一口气说完,我觉得全身微微颤抖,便扶着一块突出的岩石坐下来,双手抱住膝盖,深深地埋头,“师父,你说我怎么还能回去?父皇不要我,母后不肯看我一眼,皇兄……千方百计要除掉我。你说,我还能到哪里去?”

    师父长长地叹了一声,爱惜地把手掌抚上我的头顶,语气沉痛:“冤孽,冤孽!”

    我强忍住眼泪,竭力让声音显得平静:“师父,徒儿其实一点都不想见到你。当初师父反对我从军,我激烈地在你面前夸下海口,说我定能让南越军队称雄天下,让父皇刮目相看,让所有人提起赵彦这个名字都不敢轻视。可是如今,我却成了一个十足的笑话。”

    “傻徒儿!师父何时会看你的笑话?更何况,你这些年的作为已经让天下人为之夺目,师父虽然阻止过你,却也在以你为傲啊!”我慢慢抬起头,看向师父慈祥的面容,师父也看看我,“彦儿哪,为师其实有些后悔。只教了你武功,教了你修身养性,却未曾教过你一点争权夺利的手段,更别提什么帝王之术。为师本以为,只要这样,你就可以远离争斗,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可惜现在才明白,这些事非人力可以改变。”

    我摇摇头,淡淡一笑:“师父,你没教过我兵法,可是一到了战场,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从军一年,我通读了所有兵书,从此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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