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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称不知蒙逊下落,把个沮渠男成急地无法可想——非是他要仰仗这个弟弟,在外的数万沮渠氏的精兵还是听命于他这个家主,然则蒙逊柄权在内,自吕纂以下,朝堂之上,无一不对他言听计从,如今看来自己当年只当他是个依权仗势撒野胡闹的小霸王,竟是走了眼,那小子面上依旧嬉笑怒骂,胸中却自有山川之险。

    “那小子”如今还是笑嘻嘻的袖手坐着,亲自盯着姚嵩喝完了汤药方道,“姚小侯,我看你近来气色好了不少,想是这些药卓有成效啊。”

    姚嵩接过手巾拭了拭唇角,淡淡地道:“这些药千金难求,蒙逊将军与其用在我这个病重之人身上,还不如用到被你沮渠氏一手扶持上位的傀儡吕纂身上。”

    身在后凉皇宫,竟对如今名义上的“天王”吕纂还这般出言不逊。蒙逊却哈哈一笑,道:“控制吕纂何须用此?只需供上美妾娇娃即刻——他为做这天王之位,不惜叛父弑兄,谁知所求不过是‘以天下养一人’!只知道骄奢淫逸,当真是竖子无谋!”

    姚嵩冷笑:“这不正中将军之意?你们一败再败,战火即将烧至姑臧,吕纂却还被你瞒在鼓里,身边妻妾阉侍都是你的人,自然乐地不理军政之事,全权交予你兄弟负责。”

    蒙逊收敛了笑意:“姚小侯日日呆在这斗室之中,还能知天下之事,当真手眼通天。”

    姚嵩眼皮都不抬:“何必要有通天手眼?只要知道苻坚未死,你们就不可能打的赢。”

    蒙逊忽然站起身来,呼啦一声将案上物事一把扫落在地,踩着一地碎片他一把掐住姚嵩的脸颊,狰狞道:“当初我们以苻坚为饵诱杀段业,本是一石二鸟之计,谁知最后关头苻坚竟然乔装出了姑臧城,还从我手上劫走了慕容冲!明光宫中死的只是他的替身——姚小侯,我留你是为了用你,莫再当旁人都是傻的!”

    姚嵩白皙的脸庞立即被掐出一片嫣红,刚刚服食了五石散的肌肤亦烧地滚烫,竟平空添了几分艳色,他向上瞟了他一眼:“命只一条,谁人不爱?我早就说过要你趁早除去吕光,吕家军群龙无首便可各个击破,或招安收编或斩草除根,雷厉风行,何愁不能平定凉州全境?你却偏偏拖到吕光未死,苻坚即返,这般拖泥带水,焉能不输?”

    “你以为沮渠氏是我一人说的算吗?言出即行,谈何容易!?”蒙逊又欺身逼近了他,“如今你那哥哥撤到了怀远,慕容冲则班师回了长安,两国隔河而峙。如你当日所言,姚秦果然不亡,我倒想知道,这天下还有没有你姚小侯料不到的事——比如你自己此刻的命运。”

    说话间他已俯在了他的脸上,鼻息滚烫,悉数扑在他敏感的耳后。姚嵩因五石散的药效而周身泛红,更是眉梢含情,艳若桃李,他一扯嘴角,毫不畏惧地转向他:“若我没猜错,我皇兄已经来信要我回去了吧?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属你,姑臧城朝不保夕指日可下,只怕你们只有撤出姑臧,另据地盘——若大一个凉州,苻坚天王军威不至之处唯有北凉,而你们向北撤退必要与姚秦为邻,若不与我皇兄修好两国合纵你便腹背受敌顷刻覆亡——除了释放我回怀远,蒙逊将军还有旁路可走么?”

    沮渠蒙逊以手背反复摸索着他的脸颊,眯着眼道:“可我舍不得——据探子来报,引得燕军大为头疼的方圆大阵是你的手笔;其后燕军虽以重甲骑兵破阵,却偏又过不得黄河,甚至差点杀了慕容永也是你的手笔;如今利用怀远城内四条引黄干渠,引黄河水构筑天然防线,让西燕裹足不前,功败垂成的还是你的手笔!你说对我而言,是姚兴这么个死而不僵的丧家之犬的支持收留有用,还是留你在身边得你之助有用?”话音愈转愈低,最后的尾音消失在二人的唇齿之间,姚嵩平静地睁着双眼,不挣扎不反抗,蒙逊勾挑了半晌皆无反应,不由暗自挫败地退了出来,低声怒道:“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用强!?”

    姚嵩冷淡地勾唇一笑:“何必用强?蒙逊将军若以性命要挟,子峻立刻便可宽衣解带——男儿丈夫,要这贞操何用?莫不如当被狗咬了一口罢了!”

    蒙逊如何听不出他讽刺之意,这姚嵩看着毫无原则贪生怕死,实际上至柔则刚死心塌地,竟是这天底下最难攻坚的一个人!他拂袖而起,厉声道:“我宁可开罪姚兴,也不会如你所愿!”

    姚嵩待人走后,才手脚并用地从床榻之上挣扎而起,再次灌水漱喉,尽可能地呕出一切可呕吐之物,因用力过猛,更是面红耳赤精疲力竭——然则脸上却还是带着笑的,他笃定沮渠蒙逊的威胁不过尔尔。他这样的人,最重的从来都是自己。若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沮渠蒙逊至亲至爱都能出卖,何况区区一个不肯为其出谋划策的阶下之囚?

    那么他自己呢?算尽人心苦忍岁月,最终所求,当真值得?姚嵩将头埋进臂弯之中,周身火热不再,唯余遍体孤寒。

    一支车队粼粼驰在官道之上,关中地区自淝水之战后群雄并起,官道便废弛许久,直至西燕占了这三辅之地,一面用兵一面尚不忘修复内政,沿途扫平巨寇悍匪,以恢复交通,故而如今寻常百姓亦可安然往返于雍州各地,如今虽不比当年前秦治下太平时节那般人潮熙让,却也不复三五年前白骨累道饿殍遍地的惨景了。

    然而今天官道上的这支车队却又与众不同,虽未打明旗帜,然则怒马如龙,中间里三层外三层地簇拥着一架马车以为保护,一行人军容齐整别无杂声,显是训练有素。带队的统领抬头望了望天色,又来到那辆马车前躬身道:“将军,天色已晚,今日怕是来不及进长安了,不如就在驿馆歇下,明日一早进城?”

    车壁上的帘幕掀开一角,拓跋珪露出半张脸来,只略点了点头道:“可。只是进驿馆之时不要张扬——一时未进长安城,一时就算不得绝对安全。”

    属下领命退下,拓跋珪又摔下帘子坐了回去,拾起留守潼关的穆崇写给他的信札再次细看,因那文理写地不甚通,拓跋珪总要再三揣摩理解了,再将自己的嘱咐化成穆崇看的懂的大白话回复予他。那马车不甚宽敞,却不止坐他一人。旁边那少年这一路上实在看地百无聊赖,此时就忽然灵机一动,劈手去夺拓跋珪手中信札。拓跋珪却似耳后长眼了一般,猛地出手一一化解他的攻势,最后手腕一翻一转,已是扣住了那少年的脉门:“慕容熙,你若再不安分,我不介意捆你进长安!”慕容熙冷笑道:“你敢?慕容冲尚且惧着我父皇还不敢对我如何——”话音未落,脸上便不轻不重地挨了一掌,拓跋珪收回手来,继续笔走龙蛇地回信:“不许对我主出言不敬。”慕容熙天之骄子,被俘这些天吃的苦头也算够了,却还是被这一巴掌气地要背过气去,便愤怒地一屁股坐在角落不肯再出声了。

    拓跋珪并不理他,继续在左摇右晃的车厢里忙正事——以他的秉性,决不愿拘束于这方寸之处颠地骨头疼,宁可信马由缰方才快意,但为了小心行事,不让这俘虏在半途中出任何差池,也不得不一路随行看管。

    一行人悄莫声息地进了京郊驿馆,出具文书后便包起偌大一处驿站清场戒严,拓跋珪尤嫌不够谨慎,还要再派出人手四下查看,扼守各处路口。

    入夜时分,拓跋珪摈退侍卫,推开房门迈步入内,对瘫在床上不肯动弹的人一皱眉道:“你当这是在你的中山皇宫么?还嫌这饭菜难以入口?”

    慕容熙翻身而起,扬起头道:“我与你们这些行伍粗野之辈比不得,自然吃不得这随随便便的菜色——你总不能饿死了我,否则怕你们皇上要治你的罪!”

    拓跋珪忍着怒气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莫要故意讨嫌!你要如何才肯进食?!”慕容熙仰望着他,冷笑道:“我要西燕的安东大将军亲自来喂!”

    拓跋珪眸色一暗,忽然一把提起他的衣领,便将唇压了下去!那慕容熙左右挣扎着道:“拓跋珪,你敢犯上!?”

    拓跋珪嗤笑一声,干脆跨上床去,将人拖到身下:“你算是老子哪门子的‘上’!”

    慕容熙涨红着脸抵住他的肩,骂道:“你敢侮辱我,我一定到你们皇帝那狠狠告你一状!”

    拓跋珪强行撕开他的衣领,露出一大片如雪肌肤,慕容熙羞愤似地偏过脸去,那清俊的侧影竟看地拓跋珪有了些许的怔忪——这个角度,真像。。。他甩了甩头,挥去脑海中残存的旖念,俯□去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之上,辗转吸吮间嘲道:“告?告你不知羞耻?潼关那夜若非你蓄意勾引,我会上你?”

    注1:慕容垂的长子慕容令颇具才干,惜早死于前秦丞相王猛所施之“金刀计”,使慕容垂终生痛惜不已,故任臻有“再一次受这丧子之痛”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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