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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风光的嫁衣,你做的破烂嫁衣啊用不上,留着做孩子的尿布吧。”
邱秀雅笑了笑,尔后眉间却腾起了一缕淡淡的愁云,同她莹润可爱的容颜极不相称:“复生,我害怕。妈妈走后家变得不像家了。爸爸的脾气越来越坏,一语不合便暴跳如雷。马氏家族一直很和乐,爸爸硬说马家的亲戚看不起他,把马家其他几门宗族亲戚得罪个干干净净。还说下人们拿的工钱太多,马家原来丫鬟仆众,赶走的赶走,卖掉的卖掉。没人伺候倒也罢,爸爸又说他如今富贵,不能忘了往日帮衬他的乡亲,就雇他老家邱家庄的那些人进府。个个粗鄙不堪,都是些脚上泥还没洗干净的庄稼人,大多手脚不干净,把个马家糟蹋得跟农家大宅一样……”
说到伤心处,邱秀雅的眼圈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乳娘也被爸爸赶走了,分文银钱没给,我只敢偷偷把自己积攒的银钱给了她老人家。爸爸说我们姐妹不懂妇道,被妈妈和乳娘宠坏了,赶走乳娘后请了个邱家庄守寡三十年的老太婆来教我们所谓女儿家体统。那婆子一天到晚跟着我们姐妹三人,阴魂不散,我们都怕她呀……”
复生一把将邱秀雅拥进怀抱,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莫怕莫怕,最多还有七个月你便是我的妻子,谁也伤不了你。”
摧毁一个人的身体不是最可怕的事,可怕的是试图摧毁一个人的自由意志。家逢巨变,身边熟悉的人都不见了,换了一群不断想摧毁自己自由意志的贼人。自己的父亲还是那群贼人的头目,玫瑰心想换做是她也会头疼的,更不要说这个不韵世事的少女。
“我倒不怕的,”揪着复生的衣襟,邱秀雅抽了一下鼻子,“和你订了亲,怎么样日子都有盼头。可怜秀静和秀敏的婚事还没定下来,爸爸如今又心血来潮学孟尝君,结交了一大堆三教九流。我怕爸爸会把妹妹许配给那些人。复生,你帮她们寻户好人家吧……”
轻轻拍着邱秀雅的肩膀:“傻姑娘,伯母生前结交那么多豪门世家,那些人家的青年才俊多的是。伯父脾气虽然不好,也是你们的父亲,必定会为她们觅着好姻缘。我只是邱家未来的姑爷,对此事不便发言。至于那些新进府的奴仆,谁要是敢欺负你,不要在意一个耳刮子打过去。”复生望着玫瑰站的方向,眼睛眯了一眯,“你不光是邱府大小姐,也是白府未过门的大少奶奶。谁要是得罪你,别说躲在邱府,就算躲在知府家我也把他揪出来扒皮抽筋。”
玫瑰浑身一哆嗦,像是遭了雷劈。
被复生安慰了一通,邱秀雅的心情好了些,她抬起头看着情郎破涕为笑:“复生,为什么听到你说话我就觉得很安心呐?”
复生亦笑,掏出手绢替她擦干脸上的泪痕:“安心就好,安心才能开心,我的小雅本来就应该开开心心的。”
“时间不多了,”邱秀雅又抽了鼻子,拉起复生的手,“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随我来。”
“什么?”
玫瑰和复生一样不解,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不一会儿,邱秀雅领复生进了一个花园。
踏进花园的那一刻,玫瑰便屏住了呼吸,几乎忘了这不过是一场看得到摸不到嗅不到的梦境。
花园周围没有围栏,只用几座俊秀的假山围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假山上青苔满布,布置得好似一条天然的山谷。
山石之间,湿润的青苔之上种着各种各样的兰花。一株株兰花亭亭玉立,体态优雅,叶姿挺拔刚劲。正值兰花花期,橘红色花系色彩斑斓,绚丽夺目;白色花系端庄素净,清香淡雅;黄色花系颜色艳丽,赏心悦目;绿色花系最朴实,但花瓣别有一抹媚态,令人神往;桔红花系明艳动人;淡紫色花系清丽如小家碧玉;紫色花系最是尊贵,颇具清姿娉婷之雅容。
这小小的一方天地,竟集齐了世间几乎所有名贵的兰花品种。
最让人赞叹的是,在兰园最顶端的假山之巅,长着一株稀世绝品兰花“兜兰之后”。紫色的花茎,上面开着三朵金紫白相间的花朵,侧瓣呈飘带状螺旋下垂,潇洒飘逸,美丽高贵的花姿吸引得人移不开眼睛。
“复生。”邱秀雅眼都不眨地望着那株“兜兰之后”,“这个兰园里全是母亲培育的绝品兰花,府里的园丁前两天刚被爸爸赶走,兰园现在由我照料。嫁进白家以后我要把这些兰花带过去,所以我要你赶在娶我之前,在白家花园里造起一方新兰园。”
复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然后那两个牵着手的人像雾一样骤然散开,眨眼间不见了。
玫瑰一怔,不知道为什么那邱秀雅和复生的幻影为什么突然散开?为什么他们已消失她还站在兰园这个幻影中?难不成兰园里藏着什么秘密,脑海里的东西想让她知道?但这周围全是兰花,能有什么秘密呢?
玫瑰忙左顾右看,这当口看到了一个人。准确说,是看到了一双从假山上垂下来的赤脚。
那双脚被绿油油的青苔映得很白净,也很漂亮,悠然自得地晃来荡去,调皮地撩拨着几张绿油油的兰叶。
静谧的兰园中出现这么一双脚,怎么不令人诧异?
顺着脚往上看,看到一双近乎完美的大腿。再往上,看到一处外型甚美的男人私||处。再往上看,看到一副结实的胸膛。再往上看……
顿时,玫瑰蹲在地上捂着脸,暗暗骂:老天爷你在玩我!你在玩我!你在玩我!你要玩死我!
“你是不是看得见我?”
这时听见他在山石上问我。声音很温柔,还十分熟悉。
老天爷你饶了我吧,玫瑰哀嚎一声,她将脸捂得更紧。
“真的能看到,还能听到。”他又道。
只是片刻,那声音就从头顶落到了玫瑰面前。
“萍水相逢,我没有恶意,不必害怕。”
玫瑰当然不害怕,只是难以承受如此怪异的喜悦。
被困在一座破败的老宅里,恍惚中好像犯了一桩命案,又陷进一场虚幻的梦境,现在又见到了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
什么样的男人可以一丝不挂坐在假山上……
什么样的男人可以一丝不挂坐在假山上,见到女人还毫不羞涩……
他可以是暴露|狂……
他可以是变态……
玫瑰手指间漏开一条小缝,看了看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又急忙把手指闭紧。
“第一次有人能看见我,我们聊聊吧。”面前的人说。
玫瑰又气又好笑,从指缝里看着他:“聊个屁,你先穿件衣服遮遮你的光屁股,这么大个人羞不羞。”
他笑盈盈地看着玫瑰,眼睛并非是单纯的红色,也许是映着白雪,里面闪烁着点点银光,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样:“不必害羞,心中没有邪念自然不会害羞。神魔精怪,人妖野兽,哪个不是赤条条来到人间?后来都因有了邪念才会穿上累人的衣衫,明是遮羞,实则是掩盖自己内心的邪念。”
没法与这个天体主义者沟通,猛闭着眼睛解下披风扔给他:“我有邪念,我害羞,至少拿它挡一下。”
“不行,我没邪念,我不挡。”
给他三分颜色他还真开酱油铺了,谁怕谁啊,反正他身材好看了也不吃亏,玫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他:“那没有邪念先生,说吧,你是山猫呢还是鬼魅呢?”
“我不是山猫,也不是鬼魅,”他站起身,红色的眸子中漾着温暖干净的微笑,“只是想跟你聊聊。我叫兜兰,兜兰的兜,兰花的兰,我是一只兰精的妖识。”
他的眼神十分纯净,彷佛森林中奔跑的无辜小鹿。白色的头发好像雪山的冰凌,晶莹,透明,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紫色的头发紫得通透,十分优雅。两种颜色的头发整齐地搭配在一起,赏心悦目。除此之外,玫瑰看不出他是什么妖怪。
“妖识,妖识是什么种类的妖怪?”玫瑰问。
他翻身坐到假山上:“妖识不是妖怪,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指天魂、地魂、人魂。七魄是指喜、怒、哀、惧、爱、恶、欲。三魂生存于精神中。人身去世,三魂归三线路轮回转世。七魄生存于物质中,人身去世七魄便消失。妖识就是妖精的七魄,妖怪修得大成之后,或升仙或成人。多年前我的本体结了段尘缘,执意转世为人,我这妖识就被他扔在这,要等他一世平安完结我才会随风而逝。”
“那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个兰园来?我和你有仇吗?”玫瑰问道。
他双脚悠然自得地晃来荡去:“几百年来我从没出过这个兰园,哪里和你来的仇恨?又怎会把你带到兰园?”
几百年不出兰园,难怪没有穿衣服的习惯,也蛮可怜的:“从没出过兰园?你不闷吗?”
他微笑着望向玫瑰:“闷什么?每日享轻风,饮雨露,又有飞鸟虫儿作伴,不知道多自在。外面有什么好,尽是危险。像我的妖体,才一世不到就被人害进不人不鬼阴阳道,我就永远留在这了。你也是,前世死后被人封住七魄无法散去,如今前世的七魄又附到你身上,与你这世的七魄争夺身体。三魂只能支撑七魄,撑十四魄迟早会崩塌的,不过在崩塌之前你还要受很多苦。所以呢,还是像我一样呆在兰园自由自在的好。”
“什么十四魄?”玫瑰没怎么明白。
“用人类的话说,就是你被你前世的魄附身了。人类怎么形容这种魄来着?”他想了想,“对,幽灵,你被你前世的幽灵附身了。”
玫瑰更迷糊了:“你是说,我被我上辈子的魄附身了?”
“对啊,”他点点头,“因为是你自己的七魄,所以这幽灵和你的三魂完全契合。她附在你身上,上辈子很多事你都能记起来。看,你上辈子的记忆又出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