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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田果想低调都难了。
临出门前,姥姥一个劲儿嘱咐:“到了单位跟人家好好道歉,人家要数落你两句也别急,本来就是咱做错了。”
“知道了,姥儿。”田果把厚围巾绕在脖子上,“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再干出格事了。”
田果工作的理发店叫“玉兰理发店”,因门口栽的两棵白玉兰花而得名,建国初年就有,当时就两位师傅,一个负责剃头,一个负责刮脸。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如今在四九城也算小有名气,但规模不如王府井里的四联美发。
理发店离家不远,坐落在一条繁华大街的尽头,田果走了半小时就到了。
田果正在学徒,上班要比老师傅早到一小时,这是规矩。
天空还未全亮,街对面副食品商店已经架起了早点摊,馄钝锅呼呼冒着热气,即使隔着一条马路,油饼和炸糕的香味已经顺着清冽的空气飘进田果鼻子里。
来到这里快一周了,田果除了鸡蛋,还没沾过其他荤腥,本以为做演员多年早已忘了肉的香味,可今天才发现吃肉是人类的本能。以前不想是因为随时能买到。跨了空间而来才知肉的珍贵。
好想吃炸鸡排,麻油鸭,煎牛排,煎鹅肝,奥尔良烤鸡翅......
田果蹲在理发店门口跟卖火柴的小姑娘一样憧憬美味佳肴时,不远处一个穿军大衣的人骑着辆二四小单车渐渐靠近。
等自行车停在理发店门口,田果看清来人顿时满脸黑线。
真点背,竟然是张扬。
张扬今年十八岁,刚从技校毕业就被分配到了理发店,不过他原先是学会计的,弄到理发店来做学徒工想必是走了后门。
看见田果,张扬白净的脸立马变了颜色,有厌恶也有一点胆怯。鼻梁处的纱布已经拆了,贴了一块白□□用胶布上去。配上女娃娃式白嫩嫩的脸和清秀五感,被淡红的晨曦映着,气质里竟透出几丝娇喘吟吟的病态。
田果感叹,若是张扬晚出生三十年,娱乐圈花美男里绝对有他一号。
“你,你看着我干什么?!”张扬警惕性很高,左右看看,马路上人虽多,但注意这边的很少。
田果尽量让自己笑得像一只小花猫:“张扬同志,你有钥匙吗?如果有,就赶紧开门吧。我在外边站了十分钟,手都冻僵了。”
张扬这时才想起来要干什么,学徒工都没钥匙,但张扬是副店长的外甥,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玉兰理发店自建国后一共扩建了三次,原先只有几平米,现在则有三十平米。东西两侧各有两排剪头用的舒适座椅,北边靠窗一侧是三台烫发器——
一个大锅盖似的透明玻璃罩子,启动时热气噗噗喷在头发上,与几十年后的机器没多大区别,原理一样。
正月刚过,前来理发和做头发的顾客络绎不绝。不知昨天几点关的门,屋子里一股充斥这一股呛鼻的药水味,地上都是剪掉的头发。
张扬小心翼翼躲着那么些碎头发,田果则大步朝前迈。待换好工作服出来时,张扬披着军大衣又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田果正低头扫地,张扬拿着两个糖油饼回了理发店。
张扬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田果停下手里活儿,说:“你先进去吃饭吧。”张扬没说话,捂着油饼抿嘴进了屋。
其实学徒跟打杂差不多,每天早来晚走,理发店是两班倒,徒弟跟着师傅的班走,不知昨天晚上是谁值班,地没扫就开溜了。
不过想一想,整个理发店的学徒里也就张扬一个人敢这么干。
张扬吃饱喝足从里屋出来,小嘴上一层油渣,刚吃饱人都犯懒,看见田果扫完地又去接水擦桌子,他不动,只坐在一旁看她忙活。
就在这时,一位瘦高个的青年人推门走进理发店。
“不好意思同志,我们还没开始上班呢。”张扬坐在原地对那位顾客说。
顾客长得挺精神,娃娃脸,目光炯炯有神。
“我知道你们八点上班,还差半小时,我坐这里等会儿。”那人沉声说。
田果一愣,抬起头时正看到钮焕然掸掸椅子上的浮土,然后一屁股坐在靠窗位置。他看田果一眼,微微颔首。
还没开门就进来顾客让张扬觉得不好,主要是别扭,如果就他跟田果两人,理发店算是他的天下,虽然他知道田果不是省油的灯,但被组织教育后,想必田果应该老实了不少。今天一开门就主动干活就是一个好现象。
“同志,要不你去外面等吧,我们还要打扫卫生,你坐在这里不方便。”张扬走过去对钮焕然说。
“我觉得挺方便。”钮焕然懒洋洋,翘起二郎腿时差点踹到张扬外面穿的白褂子,“你们这里的椅子舒服,屋里也暖和,我就在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