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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转而道:“你行李皆搬来了吗?”
茴香重重点头,扬头笑道:“姑娘,需要的都搬来了,放在隔壁屋子里呢,姑娘,奴婢看隔壁屋子不错,奴婢能住在隔壁么?”
隔壁屋子……那是小红曾住过的屋子……
阎锦点点头,道:“住吧,反正空着,这院儿里也就你我两人,不用讲究那许多。”
她的表情极淡,似半点不在意,茴香亦也就不在意了,笑着点点头后,便立在一旁看着她,阎锦本就不是多话之人,亦没有需要嘱咐她的地方,转身便欲进屋,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若有所思道:“李管家是你祖父?”
听她提起李荣来,她兴奋的点点头,道:“是的!姑娘。”
阎锦点点头,进屋关了门,关门之前她恍惚的想,日子过得真快啊,一眨眼间,李荣都有了孙女了,还有那当年被她‘欺负’的王氏,如今又是何等模样了?
*
但凡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管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总归是要发生些什么,才能让人舒坦,即便无人喜欢这种舒坦。
在阎锦有了那不安预感三日后,安陵总算是有了消息传来,尚仁方一拿到手,便惊了个彻底,白纸黑字映在他眼眸里,犹如利剑刺痛了他的眼,他捏紧了那薄薄的纸,唇角紧抿,一言不发。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让人不安,阎锦伸手夺了那纸,低头自顾自看了起来,当她看清那信上所言之事时,亦如尚仁一般惊住,她瞪大了眼,又将信仔细看了一遍,终是相信了那信上所言并非是她看错,而是事实。
“他怎会如此大意?既知有内奸,怎不早早将他揪出来?怎如此容易便中了别人圈套?尚明在做什么?竟是没有护住他?可有派人去找?可有找到线索?尚智呢?他可有到安陵?可知百里墨失踪?”阎锦看罢,开口便是一长串的询问,越是问,眉头越是皱得死紧,到最后,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许是她难得露出的焦急所致,尚仁满腔的焦急竟是消失了大半,他瞧着她,心里忽觉安慰,他的主子,终究不是一个人痴等,终究还能等来一个好结果,她终是在意他的,那念头亦不过一瞬便被他抛在脑后,此时最重要的是百里墨的安危,若是他出了事,便是她再怎么担心他亦不知道,亦无法回应,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妨先找到人,只是……
“夫人,尚智正往安陵赶,他在路上正好碰见了那传信兵,以他的脚程,大抵明日便能到安陵,主子那里你不必担心,主子一向运气好,功夫亦是极高的,定不会有事的!”他说得肯定,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信上只说主子受伤掉崖,半点未提受伤掉崖缘由,他们不知他的伤势,唯有往好处想。
阎锦一怔,似是方反应过来,为他失踪而衍生出来的那点心慌顿时淡了些,她抿紧唇,担忧虽淡了,那胸口发闷的感觉却依旧在,阎锦捏紧了信纸,沉默半晌后道:“我去找他罢!”
尚仁一惊,错愕的看着她,似未曾想到她会说出去找她的话来,在他心里,她若有半点喜欢主子,关心主子,那便是最好不过,如今她给了他预想的意外还不够,还要做出更加让人意外的事来吗?只是,他的脑袋还未胶着,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还未断裂,虽为她的话惊愕欣喜,他仍是道:“不行。”
阎锦眉毛一挑,淡淡的看着他,眼神分明不这么凌厉,他却分明看出一点不同来,分明她未发火,他却觉得她看他目光极具压力,忍不住的,他在她的目光下气短了起来,“夫人,安陵不太平,主子现下又失了踪迹,夫人虽会武功,但终究是女子,行事定是极不方便的,寻找主子之事由我们来办便好,属下不赞成夫人去冒险!”
“没有哪里是绝对的太平,处在这个世界,便少不得面临那些事,你不用劝我,你亦劝不动我,人生在世,难免要任性一回,我担心你主子,现下只想找到他,其他的也就管不了了。”她道,眉眼间端得是不容否决、亦无法否决的执着。
“便是您要去,也应该带些侍卫去,您先等等,我去……”
“不必了!”尚仁话未说完,她已是打断了他,“我不想带一个去,或许他们不错,在我眼里也只是累赘,我一人去便好。”
“可是……”尚仁皱了眉。
“不必再说,就这么决定了!这京城风波正盛,为以防万一,京城少不得要留人,尚明尚智在安陵,你便无需去了,留在京城看顾着吧,若是有了消息,我自会通知你。”
百里墨失踪,怕是瞒不了人的,待那消息传进京城,又该掀起怎样的风浪?她不知,亦无人知。
阎锦转身,大步往府门口走去,在转身那一瞬间,眼底忽地便浮上了些许迷茫,在这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大梁,她唯与他亲近,在听见他失踪坠崖那一刻,她忽然察觉,她往常所有的执着是那般可笑,什么喜欢,什么真假,又有什么关系呢?若是这世界没了他,她对这世界,还能有几分期待、几分喜欢?若是没了他,这世界,又只剩她一个了,无人能信,无人敢依,她目光一定,脚步再也不迟疑,她会找到他,一定会的!
青竹得了她的吩咐,早已准备好马匹干粮,尚仁追出来时,她已端坐在马上,与青竹道别,他动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纠结她看在眼里,阎锦跟青竹道完别,复又看向他,男子依旧是一袭黑衣,一脸冷漠,那眼底却添了别的什么,再不复初见之时的无情无欲、无波无澜,她微微一笑,对他道:“你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平安带他回来。”
“夫……锦姑娘……”他动动嘴唇,却是什么也没说,许是这刻他的心思太过复杂,竟是差点当着众人的面唤出那个称呼来,那是他们全部默认、却无外人知的称呼。
阎锦笑笑,再不停留,马蹄声起,响彻京城的街,不一会儿,已是出了城,出了城门后,她立马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道:“既然来了,便出来罢。”
此时管道上没有人,她这话落下后,身后忽的走出一人来,一袭白衣,容貌精致,阎锦看着他,道:“跟着我做什么?”
“你要去安陵找他?”
他问出这话来,阎锦并不意外,她笑了笑,道:“是,我要去找他。”
“安陵路远,我陪你去吧。”他道,精致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阎锦瞧了他半晌,一时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却知若有他同行,想必这一路会好过许多,这么一想,她便没有拒绝,轻轻朝他点了点头。
不知是否他早已料到她的反应,在她点头之后,一匹马缓缓从一旁走出来,乖顺的停在他面前,他翻身上马,看着她不言语,阎锦瞧了那马一眼,当先骑马奔出去,他则紧跟在后。
时隔十年,他再次与她同行,却依旧是为了他,十年前是如此,十年后依旧如此,付平生甩掉心头突起的杂念,却甩不掉心底渐渐肯定的一个事实,不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在她心里,依旧只有一个百里墨,不论她对他有着怎样的感情,能让她动容的那人,始终不是他,他还未上场,已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山高水长,峰高路远,在二人马不停蹄累死十来匹马之后,安陵城终是到了,在见到城门的那一瞬,她崩了大半个月的神经,总算是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