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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我总觉得他们在看着我,”乔纳斯忽然说,“他们从未离开。”
岳一然捧着他的脸,双眼注视着他含着泪水的绿眼睛,语气真挚:“因为他们爱你。”
乔纳斯点点头:“我知道的。”
岳一然露出一个微笑,用指腹擦掉他眼角的泪光,虔诚地说:“上帝要擦去他们所有的眼泪,从此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哀恸、呼号和痛苦,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乔纳斯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岳一然怜惜地轻吻了下他冰凉的鼻尖,乔纳斯浅浅地笑了,也啄吻了下她的鼻尖,不含任何情/欲,只想着要给对方力量。
“好了,鉴定过了,我俩的鼻子都是真的。”岳一然故作轻松地说。
欧洲整容很少有垫高鼻梁的,乔纳斯没有听出笑点,不过看到岳一然笑,他也跟着无辜地笑了。这一笑,好像连空气都没那么紧绷了。
岳一然从相册的夹层里抽出一封信,有些犹豫:“我一直在想该不该把这个给你。不过,你现在也不是孩子了,这封信应该到他真正的继承人手里。”
乔纳斯接过牛皮纸的信封,封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致汉娜·卡恩”
“这封信被寄到了你父母原来租住的房子里,房东联系不上你们,便一直代为保管它。我去找老照片的时候,房东请我转交给你。”
乔纳斯撕开信封,抽出厚厚的一沓信纸,便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这是一封忏悔信。
当年的事情,岳一然也大概听岳则安谈过一些。那时候汉娜在奔驰公司做客服,每天下班都很晚,有一天在公司门口等米卡来接的时候,便遇上了刚从酒吧出来喝的醉醺醺的小混混,对她欲行不轨。这时米卡及时赶到,看到爱妻的衣服都被人扒开了,自然气愤得目眦欲裂,拿起手边的棒球棒就是一个猛敲,凶手当场头部出血、倒地不起。送到医院后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伤到了神经,从此手脚都不太灵便。
恶人得到了报应,这本来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可是凶手那边突然指控米卡故意伤害,并且雇佣了庞大的律师团,最终让法官相信他并无恶意,是米卡和汉娜勾结陷害于他,否认了米卡棒击他头部是出于阻止他犯罪的目的。米卡被判□□后于狱中自杀,汉娜在多年以后终于也追随他而去。
这封信是凶手的父亲写的。
“柯卡斯是我和他母亲年过四十的独子,虽然有意让他得到教训,可老妻苦苦哀求,他那时也生活难以自理,我心中不忍让这样的他在狱中受尽折磨,这才昧着良心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所以就让别人的儿子受尽折磨吗?看到这里,岳一然冷笑一声。
乔纳斯右手暗暗地握紧了拳头,怒火从两肋间喷涌而出。
“可我没有想到,卡恩先生竟会自杀!得知以后,心中惭愧后悔不已,有意在经济上弥补一番,不想您不愿见我,也不愿接受我的帮助。这么多年,我一直难以忘记此事,在离开人世之前,还是想像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请您体谅一个父亲的心。”
钱能买得到人命吗?乔纳斯抬起头:“他以为写下这样一封信就能无愧无悔的上天堂了吗?任他有再多的理由,他都害了人命,还是为了一个人渣!”
后面的字越来越潦草,笔迹也越来越淡。乔纳斯问道:“他是不是死了?”这样的人总不会因为笔没水了才写不出字来的吧?
岳一然点点头:“这信是执行遗嘱的律师送来的。”
乔纳斯三两下把信撕了,冷静得让人心惊:“他永远不会得到我的原谅,正如我母亲也永远不能原谅他一样。”
“他们不会再见面的,”岳一然摸摸他的脑袋,“这样的人上不了天堂。”那凶手之于米卡,好似砂砾于珍珠,而这个蚌却因为这砂砾是自己肚子里的,就碾碎了别人家的珍珠,还要把这一切赖给自己的慈父之心,爱妻之心,来显示自己有多么仁慈宽厚似的。说一句对不起就能表示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吗?不,他的灵魂里已经刻上了罔顾人命的自私烙印。
“那个凶手呢?”乔纳斯问。
“他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岳一然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感染了艾滋病,在恐惧与痛苦中死去。”
听了这话,乔纳斯也不觉开心,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指甲却深深地嵌入掌心,留下好几道血印。汉娜临终前不希望他再纠结此事,他应该挺她的。这件事已经毁了两个人的人生,他不能再做第三个。
乔纳斯这么告诉自己,心脏的某处持续地传来绵长的痛感,心底却又有些释然。爱也好,恨也好,随着上辈人的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