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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碎片,那心情都不会很好。
“九云大人……”覃川怯怯地看着他,“您责罚的吧……的罪该万死……”
他淡淡瞥她一眼:“……看来,你辛苦了一整夜。”
“多谢大人嘉奖。”覃川低头抹着眼泪,吸了吸鼻子,“可是的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不值得夸奖。”
傅九云忽然笑了,笑得又温柔,又甜蜜,好像眼前假惺惺掉眼泪的杂役不是把自己的庭院弄得一团糟,反而替他做了件大好事似的。
“没关系,”他体贴入微,暖如春风,“咱们……慢慢来。”
覃川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回到自己的院落,这会儿天已经亮了,翠丫正拧着毛巾擦脸,一见她回来,尖叫一声便扑上来。
“川姐!”她叫得特别响,跟着又猛然压低声音,兴奋得满脸通红,“怎么样怎么样?昨晚九云大人他是不是很厉害?你是不是欲死欲仙啊?”
这孩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不正经的词?
覃川无力地推开她,自己也拧了个热毛巾擦脸,喃喃道:“他确实很厉害,我也几乎要欲死欲仙了。”
翠丫又是一声尖叫,满脸梦幻向往:“川姐我好羡慕你呀!我早知道九云大人和别的大人们不一样,从来不会看不起咱们是外围杂役。”
“……那叫饥不择食才对。”覃川把毛巾往盆子里一丢,揉着眼睛出门干活。
“川姐你别这么……”翠丫赶紧追上,“咱们自然是没资格嫁给这些大人们,再了,谁也没想过这事儿。大家趁着年轻,男欢女爱,只求圆个梦想而已。”
覃川停住脚步,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把这里当皇宫,把这些修仙弟子们当皇帝了?皇上临幸下面的宫女还得记牌子呢!想要谁就要谁,直接一轿子抬走?山主怎么不管管……”
翠丫像看老顽固似的瞪着她:“你可真老套,都什么年代了?山主从来不禁止这些事,修仙又不是禁欲!再了,还有男女双修呢!”
覃川没力气和她辩,她眼睛疼得厉害,一是累的,二是哭的,眼下浑身软,只想找个地方狠狠睡一觉,奈何干活的时辰快到了。
“川姐!”翠丫继续追上,脸蛋红红的,“那什么……你和九云大人,昨晚到底……”
“昨晚他耍主子威风很厉害,我干活干得欲死欲仙。”
覃川一句话把她打了。翠丫愣了半天,失望地喃喃道:“干活?不是伺候他么?莫非九云大人他……不行?”
临时杂役屋今天很热闹,人人都在讨论昨晚覃川的麻雀变凤凰奇遇,像是要向整个香取山宣布覃川从此是他傅九云的人,那一阵敲锣打鼓鞭炮响,真是惊天动地。一百年也未必有一次这种热闹。
覃川来了之后,所有声音突然消失了,人人都让到一边,空出一条大路来给她走。众目睽睽之下,覃川显得分外淡定,她的脸皮经过千锤百炼,城墙也自叹不如。年轻的女管事含羞带怯看着她走过来递上令牌,眨巴着眼睛把她眼底下的黑眼圈狠狠看了好几次,这才继续含羞带怯地把工具给她。等覃川转身走了,她便和身边的人声赞叹:“九云大人果然天赋异禀,精力过人……”
覃川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耷拉着眼皮,两脚感觉是飘着走,一路来到琼花海,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在花丛里,竟然也不知道疼,打着呵欠睡着了。
不知为何,却梦到了左紫辰。当年她一怒之下刺瞎了他的双眼,彼时还暗自誓绝不低头,绝不回头。可是没过几天,却又不得不放弃一切自尊,冒雨飞马赶来香取山跪地求饶。人的自尊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千金难换,有时候却一文不值。你将它看得很高,捏得太紧,一旦送出去,却未必能换回自己想要的。
和做买卖不一样,金钱可以拿回来,自尊却是送出去就要不回了。暗自悔恨也好,硬着脖子假装不在乎也好,背过身子决定遗忘也好,失去就是失去了,简单又残酷。年轻气盛的她,那时候才明白,有时候不是跪地求饶承认错误,双手捧上自尊,事情就可以圆满解决的。
只是,她那个时候所剩的也只有自尊了。
鼻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没办法喘气,覃川拧着眉头,把手不耐烦地一挥,喃喃:“好大胆……拖出去扇耳光!”
有人在耳边吃吃的笑,热气喷在脸上,轻声道:“你要扇谁?”
覃川一下子从梦里惊醒过来,猛然睁开眼,就见傅九云一张大脸离自己不到两寸,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他两只眸子里,流光灿若星辰。
她傻了,呆了半天,嗫嚅道:“……的给九云大人请安……”
唇间际幽香四溢,傅九云笑得更加和气,捏着她的鼻尖低声道:“我抓到一个偷懒的杂役,要怎么惩罚?”
覃川终于清醒过来,不着痕迹地想推开他,奈何对方纹丝不动,她只好苦着脸,声音委屈:“的昨夜一刻不敢歇息,故而今早实在撑不住,请九云大人宽宥。那个……您能让的起来么?”
傅九云把身体斜过来让了让,她像只兔子似的哧溜爬起来,掸掸头上的草屑,尴尬地笑:“大人找的,是有什么吩咐?”
傅九云替她把衣服上的草屑捻下来,一面道:“你把我的衣服都洗坏了,瓷器花瓶什么的也砸了个稀巴烂,难道不该赔给我吗?”
覃川更加尴尬:“该赔该赔……可的只有二钱银子……”
“没钱……那也没关系。”他笑眯眯地看着覃川阴转晴的脸,又加了一句:“做苦力来还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