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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外面天还没有亮，但是下了一夜的雪，让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李子厚脱掉了身上穿好几个月的病号服，换上西装，打理好发型，拄着拐杖从病房里走出来。
虽然一条腿行动仍旧不太方便，但是历经这么久的休养，他看起来气色很好。
一个小护士经过走廊，看到他要离开，下意识说道：“哎，那个病人，你还有半个月才能出院……”
“再等半个月，那连住院的钱都不会再有人愿意给我付了。好吧，我的意思是说，我要出去赚钱。”李子厚转过身来，坏笑着对小护士眨眨眼，说道：“不要告诉医生我离开了，好吗？”
小护士被他撩的红了脸蛋，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趁机溜走了。
医院外面风很大，李子厚下意识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在路边找到了自己手机叫的车，迅速拉开门进去，说道：“师傅，四喜街。”
四喜街虽然名字起的喜庆，但是其实它是燕京出了名的……贫民窟。
脏，乱，差，一切你能想到的类似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它。
“四十块。”司机师傅没启动车子，不咸不淡的说道。
住这里的人都是穷鬼，虽然李子厚穿的还算有模有样，但是司机看人很准，知道这样的小年轻只是壳子光鲜，但是芯子都是烂的。
李子厚明白这是司机怕他付不起钱，也不恼，笑呵呵的把钱递过去。
司机启动了车子。
七点多的时候，他来到四喜街口，路过早点铺子的，买了十块钱包子，又拿了三杯豆浆。
街上牛鬼蛇神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他这一路走过来，不是这家男人打媳妇，就是那家女人打孩子，吵闹声哭骂声就没有消停过。
李子厚对此熟视无睹，等到了他租房的小公寓外头，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吼道：“死肥猪，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不起床，懒死你算了！”
“李子厚！你这个杀千刀的，几个月看不到你人，老娘还以为你死外头了呢。”很快，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儿从公寓里冲出来，她手里拿着菜刀，本来是一脸怒容，可是等看清楚李子厚的模样，又惊道：“哎呀呀，腿怎么断了？”
李子厚把手里的一大袋包子丢过去，嘲弄似的说道：“担心什么，死不了，给你买的早饭，甭跟老子客气，抠抠嗖嗖的连个早餐都舍不得买，大冬天起来自己做饭，穷酸。”
胖女孩丢了菜刀，手忙脚乱的接过包子，凶神恶煞地说道：“你还敢说老娘穷酸，你住着老娘的房子，欠了老娘好几个月房租，臭不要脸的东西，谁担心你？”
李子厚看着她白乎乎的大脸盘子，不知道怎么，就想笑。
于是他像个傻子一样开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你脑子被驴踢啦？笑什么笑。”胖女孩没好气的骂道。
“老子这两年落魄，住你这里，你他么看不起老子，仗着自己是房东，天天他么的在老子跟前儿得瑟。我他么就想着，等哪天老子咸鱼翻身了，肯定狠狠的羞辱你这个贱人一番。”
李子厚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直起腰，在胖女孩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走过去，对准她的嘴巴吧唧了一口，说道：“可是我他么刚刚看见你的时候，又觉得，你还挺可爱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李子厚丢了条腿才换回来的锦绣前程，没想到最后都便宜你这死女人了。”
胖女孩儿彻底懵了，白嫩的脸蛋上隐约还带着可疑地绯红，她一边呸呸呸的抹嘴巴，一边羞怒道：“李子厚你个王八蛋，占老娘便宜，看我不打死……呜……”
她话还没说完，李子厚凑过去又吧唧了一口，这次他没再不正经，而是略有些疲惫的说道：“别骂了，给我准备点酒，陪我喝两杯，让我填饱肚子，然后好好睡一觉。等过了今天，我就得死心塌地，给人去卖命去了。”
胖女孩儿愣住，她盯着这个曾经让他厌烦到极点的租户，竟然神奇的没有再骂人，转身去屋子里拿酒。
在李子厚看不到的方向，她红了眼睛。
其实有时候，辱骂嫌弃，大概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喜欢，恨铁不成钢的喜欢。
最下贱粗俗贫穷的地方，也能滋生出爱情，虽然这种爱情在外人看来，实在是过于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