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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京都邺城,皇城,景阳宫。
今夜,圆月深藏,乌云低沉,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时不时刮起的几股冷风,仿佛都能穿透层层厚重的冬衣,深入骨髓,令人浑身止不住打了冷颤。
今年的大雪就要来了吧!
贵妃所居住的景阳宫外,一个年轻的内官被临时指派到景阳宫侍候皇帝起居,才到宫门口,便被皇帝亲卫挡在了宫门外,查看过腰牌之后,又是好一阵盘问打量才允许他入内。
这内侍前脚才入了景阳宫,一阵冷风吹来,不禁缩紧了脖子,陡然生出几股寒意,又见宫灯无故灭了几盏,大殿内有些昏暗恍惚,气氛有些阴沉诡异,令他浑身止不住抖了起来!
可以近身伺候皇帝陛下,本以为这是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可瞧见了嫔妃宫门外的卫士,内侍这才想起近来皇宫内的一些传言,说皇帝陛下自御驾亲征铩羽而归后,性子变得越发阴鸷残忍,常于梦中杀人!
内侍本是不信的,却看到以往绝不可能出现在嫔妃宫外的亲卫不惜违背内宫规仪都要在此护卫皇帝陛下安全,可想而知这都是皇帝陛下授意的了,这才不得不相信近来宫中的那些传言来,可御命难违,不觉战战兢兢地轻轻推开了宫殿大门,从宽大的缝隙中探入身去,正欲窥看里边的情况,却被伺候在帐外的宫女低声呵斥了一句,吓得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可是新来伺候的宫人?休得一惊一乍的,行事小心着些,休要扰了圣驾,否则担心你的脑袋,赶紧去续上安魂香去!”
内侍忙唯唯诺诺应承了下来,借着昏暗的灯光,好不易寻找了安魂香,蹑手蹑脚地将掀开了留有余温的香炉鼎盖,将香片洒了下去,可能是因为心慌手抖,重新盖下鼎盖的时候,愣是弄出了一声好大的声响。
这些天一直浅眠而又神经衰弱的齐主陡然间被惊醒,猛地坐起身来,昏暗中透过层层宫纱帷幔看到不远处那忽近忽远的身影,不觉惊恐地大喝一声,道:
“来人啊,刺客!”
边说着边慌忙从枕下抽出佩剑,一路疯狂冲了过去,听声便砍,见人就杀,浑然不顾眼前这几个宫女内侍们惊恐呼救的声音。
不过片刻,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宫纱帷幔,除了从大门外吹入大殿的阴冷风声以及宫殿外檐角处悬着的宫铃声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待一切又归于平静了,粗重喘息着的齐主这才恍然回过神来,陡然看到这一地的鲜血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惊恐失神地松开了手中染血的佩剑,看着同样染满鲜血的双手和衣袖,又疯狂地将身上的中衣也一并解了,赤着上身,擦干净了双手的鲜血后将衣物猛地丢在一边。
身后,被齐主这番疯狂举动惊醒过来的娴贵妃一脸淡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惊恐更没有一丝悲悯的神态,有的只是麻木和冷漠。
这是第几次了,皇帝陛下从睡梦中惊醒,边喊着刺客边用手中的佩剑斩杀着无辜的宫女和内侍?
拉过床边那身薄薄的内裳包裹住自己那身美丽的胴体,细长的美腿从帐中先探了出来,许是感觉到周围有些凉气,忍不住往帐内缩了缩,最后还是光着脚踩在了那柔软暖和的波斯地毯上,有些慵懒而疲惫地探出了身子,方才露出一张迷倒众生的美貌来。
只见玉人瓜子般细致雕琢的脸,一双丹凤生彩目,两弯柳叶细水眉,粉面妖娆,朱唇微启,眉目流转,含威不露,只是微微掩面一笑,便已让后宫佳丽三千顿失颜色,难怪乎一直以来圣宠不衰,为后宫诸嫔妃所忌惮。
随手取了银狐毛斗篷,款款移步过来给皇帝陛下披了,妩媚柔苏地轻唤了一声,道:
“陛下……”
齐主一把搂住这妖媚之人的身子,无比眷恋着她的身体带给自己的温度与触感,埋首在玉人胸前这对浑圆的柔软中,急躁而恐惧的内心也逐渐找到了可以依靠之地,紊乱粗喘的气息也逐渐开始平复。
“爱妃,朕又见到那些想要谋害朕的恶徒叛逆了,他们想害朕,他们都想害朕!”
齐主有些暴躁地抓紧了玉人纤葱般的手臂,语气中尽是恐惧与愤恨。
娴贵妃忍着疼痛安抚着这个内心如同野兽般狂暴的男子,像个母亲轻抚着孩子后背,柔声言道:
“陛下又做恶梦了,那些想要害陛下的乱臣贼子,早已被陛下下旨处死了。”
齐主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言道:
“是啊,那些人都已经死了,就连宇文懿也死了,都已经死了,都死了……”
说着说着,齐主忽然又落下泪来,浑身发颤地躲在了娴贵妃的怀里,抽泣着说道:
“这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逼朕的,朕,才是这北齐独一无二的天子,朕才是天子!”
“是,陛下才是北齐当之无愧的天子!”
娴贵妃的安慰令齐主稍感宽慰,随即又想到如此情势危急,自己俨然已是朝不保夕了,忙有慌乱起来,不禁问道:
“爱妃,北魏的大军就要打过来了,朕该怎么办,朕该怎么办啊?”
娴贵妃神色未改,淡淡言道:
“贱妾不过一介女流,如何懂得甚么国家大事儿?陛下不是还有尚书令和谦么,若有疑问尽可问询于和谦!贱妾只知道,若陛下不幸龙驭宾天了,贱妾也绝不独活,随陛下去了可好?”
娴贵妃口出妄语,齐主却并未动怒,反而一脸难得神伤,只是哀叹了一句,道:
“后宫之中,唯汝真心待朕,朕绝不会死的,若北魏贼军攻进来了,朕逊位于太子,借韶先那四万精锐逃往突厥,再不济也可南下去陈国,献上奇珍异宝无数,也定然可以换个郡王安度一生了,爱妃随朕一块走,朕绝不负卿!”
娴贵妃闻言,只是笑而不语,目光深邃幽远,所思所想令人难以捉摸。
而齐主炽火情动,又见尤物在侧,一时间欲望填胸,撕开了丽人身上的那件薄裳,打横抱起直往内事暖帐中而去,免不得又是一夜缱绻风流……
今夜下起了大雪,很快,大雪便覆盖在了北齐皇城中的每一个角落,越积越累,仿佛要埋葬所有的腐朽与堕落;大地万物也深深地陷入了沉睡和蛰伏,为来年开春之时,积蓄着再度重生的力量!
……
猎庄。
“媳妇儿,媳妇儿……”
我乐呵呵地喊着跑进了屋,一见到媳妇儿便高兴地拉着她的手来到了门边,指着园中我堆好的那两个并肩而立的雪人儿,高兴的说道:
“媳妇儿快看,我堆得的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如何,漂亮吧?”
琬儿瞧着这冤家一脸兴致勃勃地模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方才她还好好地在院中扫雪,片刻没看着便推起雪人来了!
琬儿无奈了摇了摇头,撇了嘴,俏皮地说了句,道:
“我可没它那般丑!”
闻言,我哈哈大笑起来,忙好言宽慰道:
“是我失言啦,区区雪人焉能比我媳妇儿这般清丽动人的?!”
琬儿忍不住伸手轻刮了下我的鼻梁,紧接着言道:
“又在油嘴滑舌,看你袖口都湿了一大片,手也冰凉了,还不赶紧到里屋把外套换下来!”
“欸!”
听琬儿这般一说,我才注意到这些,忙松了琬儿的手,免得她也染上寒气,嬉笑着应承了一句,便笑盈盈地往里屋去了。
随手去解腰带,这一拉才发现这腰结竟被我不小心弄成个死结了,越拉越紧,忙不迭朝外屋喊道:
“媳妇儿啊,我这腰带解不开了,快来帮我一帮!”
我这边话音刚落,琬儿便拉开了布帘缓缓迈步入了里屋,见我时不时地拉扯那条腰带,还一脸苦笑地盯着自己瞧,顿时掩面而笑,走过来拍开了我的手,接过了我手中的腰带,淡淡言道:
“你也真不让人省心,竟是半点都离不开人的,莫要再牵扯,让我瞧瞧!”
我不禁得意一笑,随即心满意足地瞧着媳妇儿一举一动,微笑着说道:
“那是,我一直都不让人省心,也就只能烦请媳妇儿你最好永远在我身边,哪怕是一时半会都不能离开才好!”
琬儿对上我得意洋洋的脸,恨不得一把掐上去,撇了撇嘴,嘟哝了一句,道:
“哼,想得美,真把我当你贴身丫鬟来使了么?”
我呆呆一笑,随即缓缓言道:
“哪有啊,媳妇儿待我情深义重,你我两情依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若是媳妇儿愿意给我做贴身丫鬟,我本淳厚,又重情重义,定会待贴身丫鬟极好,绝不会亏待了去……”
情深义重,个性淳厚?!这冤家就这张利嘴特别喜欢占人便宜就是了!
恰好此时,琬儿解开了手中的腰带,转而拉过我的衣领,一把将我拉了过来,满脸春风,一脸笑意地盯着我瞧,紧接着饶有兴趣的说道:
“哟~看不出来你还是喜欢有贴身丫鬟服侍的,要不,回去后我挑两个好的放你房里去?”
我顿时哭笑不得,挑了眉,轻声在她耳边问了句,道:
“你不吃醋?”
闻言,琬儿耸了耸肩,淡淡言道:
“我为何要吃醋啊?”
我不禁摇了摇头,有些吃味地说道:
“哎,我家媳妇儿还真是贤惠大度啊!”
琬儿忍不住伸出手来掐了掐我有些不满的脸,笑着说道:
“奇也怪哉,给你房里添人你倒不乐意了,以后你可别来求我!”
我撇了撇嘴,嘟哝道:
“我房里有你一个就好了,就你一个我都还伺候不过来呢……”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呢?
琬儿眉间一挑,意味深长的道了句:
“嗯?”
我立马笑脸迎了上去,哪敢有半点不老实规矩的,搓着手,柔声说道:
“我的意思是,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嗯!”
琬儿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主动帮我褪下外衣,边整理边问道:
“不过话也说回来,晨,为何一直只见阿正侍候在你身侧,无论如何,你也是高家的长子嫡孙,族中不可能不派两个贴身丫鬟伺候你的啊!”
琬儿这话问得轻松自然,倒不见半点吃醋的模样,可见会有此问完全是好奇心所驱使的。
我怎会听不出琬儿这话中的询问之意,但凡门阀子弟,到了一定年龄族中总会遣一两个心灵手巧、模样尚可的丫鬟过去伺候,这也就是通房丫头,在门阀子弟还未着官成婚之前,通房丫头会代履为妻之责,若是等主人正式成婚,而这丫头又讨主人欢喜的话,还能成为半个主子,被主人收入房中成为妾室。
当然,作为高家长子嫡孙的我,自然也有过如此待遇。只是一想到这件往事,我就不免唉声短叹一番。
“族中确实有派过两个贴身丫鬟来伺候我,不过我的真实身份你也知晓,哪能由得她们近的身来,只得寻个由头说自己学业未成,哪敢沉溺于美色之中为由,将她们都打发了。”
琬儿闻言抿嘴一笑,轻点了我眉间一下,笑着言道:
“你如此木讷,又爱书成痴,只怕是白白辜负了美人痴心了吧?!”
我不禁惊奇,一脸的不可思议,不禁开口言道:
“这你竟也猜得出?!”
琬儿随即扑哧笑出声来,言道:
“你这个傻瓜!”
我不禁唉叹了一口气,摇头言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即便是美人痴心,我也只能白白辜负了,否则便是祸害了人家……”
说着说着,便一脸痴痴地望着琬儿,想着别人我都不忍心去祸害,可为何独独祸害了琬儿?
随即一脸歉意地神色,缓缓言道:
“琬儿,对……”
还未等我说完,琬儿的手抚上了我的唇,温柔地对上了我的眼,微笑着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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