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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下已经崩开的天蚕丝,细细查看伤口,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伤口基本上都已经痊愈了。你试着动动看看。”
南宫让试着用手臂慢慢地撑起身体,很顺利地坐了起来,双腿落地,缓缓地走了几步。
“感觉怎么样?”李芷歌看并无异样,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再试着跳跳看!”
南宫让双腿并足跳了几下,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这么几天就好了,真是太神了,“好了?”
“嗯!你身体底子好,再加上天蚕丝和我的独门伤药,恢复的很好。只要按照方子在服用十天就彻底无碍了。”李芷歌替他把脉道,将换下的绷带细细处理一番。
“芷歌,我想去灵堂,为爹娘守灵。”南宫让语气低沉哀伤。这几日他下意识的用疼痛重伤来逃避这件事情,可是不管他如何抗拒,现实就是这般的残酷,直到将他心底最坚硬的伪装击得支离破碎。
“好!我扶你过去!”李芷歌轻轻叹息,缓步上前,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那突然的凉意通过手传入到心中,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凉了起来。
“南宫让,你听我说。为了平南王和王妃,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李芷歌一边扶着他一边定定说道,“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悲伤绝望的样子。”
“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吧!”南宫让回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带着一丝凄楚,带着无法言说的痛楚。他向来是个活泼开朗之人,但是突然之间遇到如此大的变故,任谁都会一时接受不了的。
或许他不该选择逃避,他该勇敢的面对,相信爹娘在天之灵定然会感到欣慰。
一路走来,府里面处处皆是缟素,屋檐下悬挂着的灯笼全部蒙上了一层白布,在风里摇摇晃晃,透着无声的悲戚。长长的招魂幡,被冷风吹着,时而飘上,时而又轻轻地落下。
灵堂之上,悬挂着重重白纱,庄严肃稽。
平南王和平南王妃的灵框就停置在白色的布幔后。守灵的都是平南王的部下,他们含着热泪,在灵前上香,烧纸,极是轻手轻脚,似乎是怕打扰了他们休息一般。
李芷歌缓缓地放开南宫让,看着他缓步走入到灵堂中。
满目触目惊心的白色令南宫让心头剧痛,他定定凝立在灵前,光拉长了他清瘦挺拔的身影,映在墙上,虚浮而缥缈。他久久地伫立着,却好似失了言语,只是眼神怔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灵框。
那种茫然若失的神情,那种缥缈而苍白的神色,令众人心中一颤。
李芷歌看到他如此模样,心里突然间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哀戚的难受。
就这样,要永远地诀别了吗?
在帝都的时候他总是幻想着能回到南安城,承欢膝下,孝敬父母,无拘无束。可是如今,他回来了,真真切切的回来了。却成了南宫平政变的导火索,害死了他朝思暮想的爹娘,害得南宫一族枝叶凋零。
他实在不知,他的回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或许,他一生一世被囚禁在帝都,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现在他们还好好地活着,没有痛苦,没有悔恨,没有眼泪!
缓步上前,灵堂内,平南王和王妃僵硬地躺在灵框之中,身上不再是血肉模糊,穿上了干净的代表了身份荣耀的宫装,面容慈祥,宛然若生。
细细地看着他们的容颜,颤抖的双手伸指,缓缓从他们的脸上抚过,当初老爹的教训而在耳畔萦绕,娘亲的笑声还在心间徘徊,只是这一切都已经变成了过眼云烟,彻底地消失了!
“爹!娘!孩儿不孝!”南宫让眼睛的泪水终是没有忍住,轰然而下,好似决堤的洪水。
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
孩儿以为只要出了帝都回到了南安城就可以好好地侍奉双亲,没想到却给你们带来的灭顶之灾!
是孩儿的错,大错特错,早知如此,我便永远留在帝都,再也不踏足南安城一步!
可惜,一切都晚了!再也没有机会,可回头了!
“王爷!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叶天龙一摇一摆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平南王在朝中举足轻重,听闻噩耗的官员纷纷前来吊唁,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甚至连皇帝都亲自下旨派人整修陵园,出殡下葬等事宜。这是何等尊荣,足可以看出他想继续收揽南宫让,让这南方的几十万铁骑继续为自己效力。
轩辕佑宸身为平西大将军,考虑到身份特殊,不可暴露身份,是以没有出面吊唁。平南王府中知晓他的人也是守口如瓶,毕竟事关重大,若是一个走露风声只怕西边的邻国便会强攻不止。
君侯陵园依山傍海,风景秀丽,环境绝佳,乃绝好的风水宝地。
山中有守灵的房屋,南宫让已经在此地呆了十天之久,山中白天虽不冷夜里却是寒意十足。
李芷歌依旧带着汤药前来,南宫让的伤终于是彻底好了,这是最后一剂药。
南宫让仰头喝完药,将碗放回了桌案之上,凝声道:“你们要走了?”清风拂过,他一袭缟素的月色衣衫,飞扬的发丝扫过他清瘦憔悴的面容,清澈的眸中俱是凄然。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李芷歌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南宫让拦下了。
“什么时候?”他早就知道她不属于他,可是为什么还是会心痛地难以呼吸?
“今晚。”李芷歌看到南宫让一双黑亮的眼睛,布满了凄迷和哀伤,心头一阵刺痛。她知晓他的情意,可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人了,如今能做的就唯有调理好他的身子来弥补心中的愧疚。
“我送送你们吧!”南宫让的语气听似云淡风轻,却是让人肝肠寸断。
夜色,正浓。
山间的夜风呼呼地刮着,格外的冷。
南宫让陪着李芷歌和轩辕佑宸缓缓地走向了一艘极其普通的船。
“快上船去吧!小心冻着了。”南宫让细心地替李芷歌拢了拢衣襟,握着她那双有些冰凉的玉手,淡笑着说道,一如往昔。
可是,李芷歌却清楚地看到南宫让的脸色是那样苍白,神色是那样凄怆,而他眸中的痛楚,是那样深那样浓。
他的大手一使劲,便将她拉到他的怀里。这应该算是他最后一次抱她了吧,凝声道:“一定要保重!”
“你也是!”李芷歌郑重地点了点头。在他的催促下,终是榻上了甲板,向船舱内走去。
南宫让与轩辕佑宸两人相对而立,月色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山野寂寂,无一丝声响。
“轩辕佑宸,若是今后她受了半点委屈,我定然会将她从你身边带走!”南宫让凝视着轩辕佑宸淡漠的神色,心情极是复杂,幽幽说道。
“你不会有这种机会的。南宫让,你死心吧!”轩辕佑宸笃定地回道,凤眸间满是坚定和自信。
“虽然官场上我们是朋友,但是情场之上却还是敌人。所以你还是小心些点,好好爱她,也好好爱你自己。”南宫让言语诚挚,眸间凄然道。
轩辕佑宸拍了拍南宫让的肩,淡淡道:“还记不记得你第一天上国子监,那个被你揍地不成人形的冯太傅教的什么文章?”
“当然记得!是《孟子》中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南宫让挑了挑眉回道,想起当时他拿着鞭子狠抽那老太傅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一眨眼却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轩辕佑宸诵完便上船离开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船即将起航,一点点地向天水一侧移动。
李芷歌站在窗畔,看到南宫让坐在皎洁的月光里,一身月白色衣衫和月光融合在一起。衬托的一头墨发宛若光滑的黑缎,在身后飘扬。
他坐在一块青石之上,双手持玉笛,正在悠悠吹奏。
凝视着他月下吹笛的身影,发丝低垂,遮住了他的容颜,可是,李芷歌从他的背影,却可以感受到他的忧伤和落寞。
笛声凄凉,哀怨缠绵,不绝于耳。
南宫让……
看到夜风吹起了他的衣衫,在暗夜之中,寂寞孤独地舞着。李芷歌的心底一阵悲痛,不自觉地便黯然神伤起来。
想起当日太后宫宴之上平南王与南宫让这对活宝父子,那日提亲痛打张若水和张傲霖祖孙两何其是大快人心,只是今时今日却只独独剩下南宫让一人……
轩辕佑宸缓步上前,一双修长的大手温柔地执起素帕,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珠,温柔道:“人,总是要学着成长的。他会从悲伤中走出来的。”
李芷歌温柔地靠在他的肩头,南宫让,你要加油!
透过余光瞟到了在船舱外鬼鬼祟祟的子墨,李芷歌不由地蹙眉,指了指屋外。
“什么事?”轩辕佑宸似乎连眼皮都没有抬,冷冷地问道。
子墨自然是不敢打扰主上和李姑娘的缠绵时刻,硬着头皮回禀道:“主上,赤云的大船来了!”
赤云?
这个人李芷歌倒是听说过,此人极其有生意头脑,而且胆大心细,专门做别人不敢做的海上生意。每每将本土很多廉价的例如布匹茶叶等东西贩卖到海外众国。回来时,再从海外贩回稀奇古怪的西洋玩意。那些海外来的东西深得朝中百姓与官员的喜爱,价钱自然也是极高。
是以,短短几年,赤云就成了轩辕王朝最大的海商。
据说,他的财力,富可敌国。
虽说传言这种东西未免太过夸大其词,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人却是不可小觑。
不一会儿,一艘比他们现在乘着的大船还要大几十倍的超级大船行驶了过来,鎏金色的船板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巨大修长的流线型船身优雅极了,桅杆直冲天际宛若擎天之柱,白帆错落层叠着别有意境,看上去说不出的威武神圣,富丽堂皇,真是堪比无与伦比的泰坦尼克号!
“哇塞,赤云这船实在是太威武雄壮了!”子墨真是叹为观止,刚才是远望只感觉挺不错的,这再一近看这简直是神作啊!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远航船只呢!
大船缓缓靠近,两船并驾齐驱,既然大船甲板之声不绝于耳,随即小船便已经落在了大船的甲板之上,成功“嫁接”,真是匪夷所思!
李芷歌发现这艘巨轮之上插着一杆大旗,旗上面绘着三朵火焰,看似成含苞待放的骄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堪比城池的“烈焰号”?
一个着暗红衣衫的年轻男子从舱里缓步走出。
“妖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男子李芷歌的脑海中就冒出了这么一个词!这个男人的五官很是精致,柳眉娇俏,杏眼红唇,肤如凝脂,乍一下看上去还真有些惊艳的感觉。不过配上他那简单潇洒的装束倒也不失风流洒脱。
他穿戴整洁素雅,一股儒商的气质,只不过眸中却透着几丝狡黠,透着一股子精明能干。
本来以为是个中年男子,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不过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商场如战场,此人能从海商之中脱颖而出,必然是胆识与谋略兼备之人。
“属下参见主上!”赤云躬身向轩辕佑宸行礼,他生的很俊美,修眉细眼,笑起来很迷人。
李芷歌愣了愣,赤云竟然是轩辕佑宸的人?
青衣、紫霄、蓝茗,赤云……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不称他为王爷,而是主上?
“起来吧!”轩辕佑宸冷冰冰地说道,剑眉星目,在日光之下更显俊美,“客房准备好了吗?”
“主上请!”赤云言笑晏晏道,凝了眼身侧的李芷歌,眯眼浅笑,似乎透着几丝端倪。
“走!”轩辕佑宸牵起李芷歌的手往船舱走去。赤云的烈焰号极大,就连船舱都分上中下三层,而他们则走向了最顶层。随着他拐过一道长廊,来到一间雅室前。
“这是你的房间,进去吧!”李芷歌微微一怔,缓缓推开房门,这简直就是七星级大酒店的豪华总统房,不!是比总统房还要金碧辉煌,叹为观止。
地面皆是黄金所铸,四周皆镶嵌着碧玉,墙上几颗夜明珠,陡然生辉。屋内的摆设也极是精致,白玉瓷壶,玛瑙珍珠圆桌,蓝冰玉床,皆是价值连城,怪不得人都说他富可敌国!
“你究竟是什么人?”李芷歌凝眉,抓着轩辕佑宸的手臂,郑重询问道。虽然她是极其信任他的,可是她的心底却满是疑惑。
“好了,这件事情我稍后再告诉你。你先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轩辕佑宸抓起她握着自己的手臂的玉手,温柔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吻,幽沉犀利的凤眸透着一股浅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李芷歌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就稍后再说吧!她乖乖地进了房间,静静地躺在蓝冰玉床上,这些时日的确是连日奔波,忧思过重,没有好好休息。
缓缓地闭上了眼眸,因着这有助眠奇效的蓝冰玉床,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想。睡梦中好似有人踱步而来,轻柔地替她掖好被褥,在她的脸上烙下了浓情一吻,但是她实在是太累了,身心疲惫,侧过身去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轩辕佑宸见她睡得香甜,也没有继续打扰,缓步跺出了房间。
“一切已备妥,请主上沐浴更衣。”赤云匆匆而来轻声道。
轩辕佑宸没有说话,向着他的房间而去。
赤云在走廊处一阵得意地笑,看得子墨有些耐不住了,纵身一跃便落在了赤云跟前,“你笑什么?”
赤云细眉一挑,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子墨眯眼,这家伙什么意思?
“哎,你说主上这些年是不是一个女人都没有?”赤云不禁感叹着摇头道,“实在是太寂寞了……”
子墨眨巴了几下眼睛,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赤云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人家那可是巧舌如簧的海商,说起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所以,这次我特意在海外找了几个美女……”赤云终于是讲到了重点,“我估摸主上的口味肯定与众不同所以才迟迟未婚,哎,这次出海真是满载而归啊!”
子墨的脸色陡然一黑,沉声道:“美女?”
“对!”赤云得意地瞧了瞧子墨这小子的榆木脑袋,乐呵呵地走来了。
糟糕!要是被李姑娘看到了,岂不是……子墨转念一想,连忙往轩辕佑宸的而去,听声音,并无异样。有些不放心地往窗外一飘,屋内就只有轩辕佑宸一人在沐浴,哪里有什么美女,这个赤云就知道耍他,真是个可恶的家伙!
哎,为什么每每都会相信他说的话呢!
真是无奸不商,以后再也不信他的屁话了。
忽然感到眼前一阵昏黄,倒在地上,便人事不知了。
“就知道你会坏事,所以我提前做好对付你的准备。”赤云不知从何处派了两个人将晕倒的子墨抬走了,之前他的手上用了一些海外的迷药,拍在他头上,果然是效果绝佳啊!
“有你这小子在,主上会不好意思的。怎么可能专心投入呢?”赤云坏笑着说道,双眼一眯,满是精明和算计。
***
李芷歌睡醒了,还真是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看着窗外已是日落西山,海天一色的景色真是绝美!不过,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先去找点吃的吧!
一番穿戴后,起身离开了房间,循着之前来的路往回走,不知道他们谈事结束了没有?
忽然,听到了女子的私语声,循声而至,那夜莺般低婉的话音摄住了她的心魂。
这不是商船吗?
这里为什么会有女人?
而且不止一个!
这是谁的房间,李芷歌满心疑惑。
恰巧廊上走来一人,询问道:“这个房间是谁住的?”
“回姑娘,这是主上的房间。”侍从恭敬地回道。
李芷歌蹙眉,这怎么可能?他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女子,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