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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无限愤懑。根本不觉得自己狝猎之举有何过失,想当初在并州统兵之时,不也天天带着兄弟们外出打猎驰骋?草原辽阔无比,他们一出便是数日,也从不见丁原责骂。
陈宫却眼皮都不抬一下,也沉着一张脸,大声道:“公台不敢。但将军确该收敛心思,专心应对眼前之事了!”被吕布一吼,他反而梗起了脖子,一副大义凛然之态,倒像是要死谏的模样。
其实,陈宫得了消息刘备在回转的路上,似乎又获得了富可敌国的东海寿糜奥援支持。那糜竺在本地羽翼之丰,影响力之巨,已是无可限量,再加上刘备本人的风评建树,消息传来不过半日,当地士绅军将已是人心浮动,怎能不令他心急火燎?
平日吕布吃喝玩乐,酷爱田猎,也便算了。但如今情势紧急,他竟然还不知收敛,陈宫便大白天将他拉了回来,一顿劝说计议。吕布倒是爽快答应了要励精图治,迅速应对打算。他自己也知道,陈宫是把全副身家都押在了他的身上,绝不可能危言耸听相害。
但吕布万万没想到是,陈宫这人的脾气也是出奇的犟出奇的怪。他见吕布在宴上饮酒作乐,眉飞色舞,故态复萌,心中暗觉不好。怕他爽了承诺,当即便领着几个官员起身谏猎。不过是借着打猎这件事,敲打一番吕布,让他当众再承诺一遍,这样一来,吕布也就没了爽约的理由。
孰料,吕布竟尔恼羞成怒了!
祁寒见气氛僵滞至此,与赵云对视了一眼。竟发现对方也蹙着眉头,隐隐似有忧思,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祁寒暗道:“今个怎么了,人人都透着几分古怪!连阿云也是。”他却不知,这阿云的困扰,几乎全来自于他本人。
祁寒眼珠转了转,倏然附在赵云耳畔,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吕奉先是个跋扈武将。陈宫却偏要培养他当治世之臣。这件事不能说吕奉先偏执,以他的思维,绝不会认为自己围猎寻乐有错。陈宫却非要他自承有错,加以改过,这样一来,偏执之人,反倒成了陈宫自己。”
赵云嗅到祁寒凑近时,身上那种沐浴后清幽幽的微香。耳畔又被一绺绺绵柔暖热的气息喷上,心中不由狠狠一荡。眉峰间一直化解不开的疙瘩,便这么舒展开来。
这个人……
这个人,似乎他只要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就能轻易影响自己的情绪啊。
喜怒哀乐,全都因他而起。也因他而歇。
赵云心中的阴郁稍减,反手勾过祁寒的脖子,朝他耳中吐气:“阿寒,陈宫却不是偏执。他是没有办法了。”
祁寒恍然,睁大了眼睛:“是了!陈宫明知道吕布不可能认识到自己有错,却强行劝阻。他明明知道自己会触怒吕布!只可惜他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吕布秉性难改,今夜他若不拼着惹恼吕布当众劝谏,逼迫吕布答应不再寻欢作乐,吕布便会继续倒行逆施,不肯乖乖听从良言,做一个安抚百姓、结交州仕、操练雄兵的好刺史……啧陈宫为使徐州不旁落他人之手,可真是煞费苦心。”他点点头,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泛痒的耳朵。只觉得赵云的呼吸打在耳廓上头,像是羽毛一样搔挠到了他的血液里,进而流到心里,也跟着痒痒起来。那触电一般的感觉,竟有种浑身生软,想朝他怀里跌去的冲动。
这念头一升起,祁寒立刻窘得心跳如鼓,面上发烫。
他不动声色地从赵云手边退了出来。
若非大庭广众,他很想抬手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将那莫名其妙的感觉从身体里扇出去。真要命了,自己到底怎么会落到这般稀奇古怪的地步的?
赵云臂中一空,心里也似跟着空洞了几分。他深深看了祁寒一眼,执起一杯淡酒,酌了一口。
宴席的气氛变得十分糟糕。许多人胆战心惊,许多人压抑沉闷。
首座上的吕布好似变成了一头猛虎,随时可能会提起他的画戟,择人而噬。
而陈宫无疑是最佳的择噬对象。
一众文武都在心中为陈宫默哀点蜡,觉得他这番话一出口,基本上算是死罪可恕活罪难逃了。
殊不料,吕布在下一秒,却突然出人意表,金刀大马地坐了下去。
他忽然收敛起脸上怒容,看向右方道:“祁寒,陈公台谏我逐猎,你且评说,此事到底孰对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