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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都聚集在这里——然而在教堂的地下,我们却偷偷藏匿了一个被魇俯身的人类。”
妹九紧紧的咬着下唇,半刻之后,她说道:“让我进去,我得看看她。……只有我不能放弃她。”她又立刻说,“你放心,她如果稍有什么,我会亲手杀了罂合欢。”她看了一眼吴归,吴归清楚的看见她眼底不加遮掩的挣扎和求援,就如同吴归是她的最后一个砝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然而吴归知道,她在透过他看殷绝给的那个承诺。
她说:“一切都会结束的,老师。我保证,我在大陆另一侧,找到了‘恶魔’。”
长者说:“……什么?”
“我在大陆另一侧找到了‘恶魔’,我找到了‘神’。”
长者顿时看向吴归!
“这个人——这个小朋友……?”
“是筹码。”妹九笃定的说,“所以请您一定得保证他的安全。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有救。”
长者眼神复杂,他注视了吴归片刻,叹了气,从袖口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妹九:“你身上有元魔和圣力的加持……稍有万一,记得杀了她。”
妹九点了点头。
她开锁推门而入,走近小声的同似乎昏迷着的罂合欢说话。但是罂合欢没有反应,她又检查罂合欢的伤口,为她包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什么变动都没有发生。长者不再紧盯着罂合欢——毕竟那么长的时间,除了暴露出魇俯身在她身上的那一天,其余时间都未曾出什么意外。罂合欢的意志力极为坚韧,长者与她同事多年,私心里还是信任着她。
他打量了一下吴归,语气和蔼的说道:“我没见过你这样的衣着,神堕之地的民众都是如此穿着的吗?”
吴归愣了一愣,回答道:“我不是神堕之地的人。”
“哦?——对了,我见你手中一只拿着一本书——”
万千思量迅速的从吴归脑海中闪过,到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对。”吴归状态平常的将书递过去,“您见过它?”
长者接了,神态犹豫的翻了开了。但在翻开的那一瞬,他的表情却瞬间变了。
“哎呀哎呀,真是没有想到。”将书本归还后,长者感慨道,“万万没想到我还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它。”
吴归说:“您见过它。”
“对。我没想到你会拿着这本书,看来或许——”长者说道,“原先我只以为,被你小心翼翼拿在手上的,会是什么珍贵的魔法手札。没想到是它,唉。”
吴归说:“它是……?”
“你不知道吗?”长者说,“只是一本普通的小说而已。只是在多年之前,由我恩师的朋友著作的,他曾邀我恩师为这本书册纠正一些炼金术上的问题,只炼金一术流传甚久,也几乎未有人能得到正确的研习方法。写在里面的,更是连炼金术都算不上了。”
吴归说:“我不知晓。我只是偶然得到它……拿在手里也只是因为它挺好看的。您能为我讲讲吗?”
“无妨。”长者瞥了一眼妹九。她正蹲下为罂合欢专心的包扎腿上一道已经快要腐烂的伤口,罂合欢仍然没有什么动静,他放下心,对吴归说道,“我老师的那个朋友,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师,不会魔法,如同一切普通人一般到教堂礼拜,而不是学习快要凋败的圣术。在他年轻的时候,爆发了一场严重的疫病。就算我们,就算少部分人是会魔法的,但魔法无法抵御疫病,也无法拯救患病的人。啊,是的,就是一钞黑死病’。”
“我老师的朋友侥幸存活,但是他的爱人丧生于疫病之中。他悲痛了许久,并开始着手写这本幻想小说。我老师曾对我说话,他同这个朋友相交,正是因为他的想法稀奇古怪,独辟蹊径——哈,既然你已经看过了,那么也一定这样认为吧?元魔力是极为稀少的,就算是简单的火球术,长久的燃一个晚上就足以耗费大部分元魔力了,偏偏他还妄想着所有的城镇中都能够亮如白昼,且平民百姓都能够拥有明亮的夜晚——开什么玩笑,这是这样庞大的元魔力才能支撑。更何况全民学习,他还真认为愚钝如贫民能够习字?”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奇思妙想,我的老师才与他相交。他们在一起探讨过炼金术,他试图在小说中将炼金术和制药结合起来,并试图在理论上,试图在虚妄的假想之中,让黑死成为可以被治愈的疾病——但是现在,我才了解到,昔日肆虐诸国,毁灭多个繁华城镇的'黑死',其实是魇的杰作。”
谈到了故人故事,长者语气有些感慨,话也变多了。吴归听着,手指不自觉的磨蹭上古旧小说读本的封皮。长者接着往下说,他一边注视着罂合欢和妹九的动作,一边谈。他说起魇和魇所带来的黑死,说起在以往死气沉沉的城市,说起炼金术和他老师和故友所根据炼金术的假想所编篡出的炼药术,他还谈小说故事中的内容,谈模模糊糊他所记起的主角谭永言和那场虚假的灾难。
可是吴归都不想听。
他以为这个世界才是虚假,以为这个世界才是小说中的,以为殷绝才是被创造出来的,存在和故事都是人为编篡,只能按既定命轨走下去的主角。
可是现在……吴归恍惚的想,谁才是假的?